一番寒暄过后几人便一齐入了座,芦儿还未曾从大喜中缓过劲儿来,连连拉着茵儿的手问着他们是如何寻到都城来的。
茵儿笑了一下,将在合城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夫妻二人先是幸运救下了喻煊,接着就得到了喻煊的许诺,他们本想着等合城赈灾的事情了结了之后再求见喻煊,却没赶上,索性就收拾了东西,跟着大军来了都城,说完还把包裹里喻煊留下的衣物拿出来给母亲与妹妹看。
芦儿接过那套衣裳,只觉得那衣裳面料很是舒服,上面绣的暗纹也是好看的紧,忍不住道:“姐姐你可不知道,这喻将军也算是我与娘亲的恩人呢。”
“是吗?那可真是巧。”茵儿惊讶道,急忙询问了起来。
“那时候娘亲冻晕在树林里,被一个小公子救了,那个小公子就是如今婧和长公主的侍卫,再后来,喻将军手底下的参将又奉命将我送到这里与母亲相聚,咱们现在住的这套宅子,就是长公主赏赐的呢。”
“还有更巧的事情呢。”芦儿又喜爱地拿着玉冠把玩着,一边道,“前几日皇上刚下了圣旨,要给长公主和喻将军赐婚呢,长公主允诺我,日后就把我安排到他们的府邸去服侍,到时候,我就替姐姐将这衣裳还回去,再好好谢谢长公主和将军的大恩大德,姐姐你看如何?”
“那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了!”茵儿赶紧将衣裳严严实实地包好,又吩咐芦儿将衣裳收在妥帖的地方,这才放下了心。
这一番机缘巧合,让几人心神俱是激荡不已,连连感叹着天赐良缘。
是夜,
穆妘用过晚膳后便兴致缺缺,没精打采地逗了会儿小猫小狗,便吩咐白芷准备洗漱,吓得白芷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急忙询问。
穆妘笑着推开白芍要上来把脉的手,神色怏怏,苦恼道:“你们说,一只落魄的豹子被狮子逼到绝路,它会选择与狮子搏斗呢,还是先把狮子身后的小狮子给咬死呢?”
白芷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公主怎么想到这么压抑的事情,那豹子若是与大狮子同归于尽了,那小狮子还能继续存活下来不受任何威胁,您说呢?”
白芍看着穆妘陷入沉思,趁机搭上了她的手腕,确定没什么事了才放下心,开口道:“若是我,既然被逼到绝路了,自然要先把小狮子咬死,反正早晚一死,拉个垫背也不算吃亏。”
穆妘挑眉看向她,轻轻收回手腕,略带惊讶道:“白芍,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呢,明明是学医之人,可言语间却带着几分戾气,莫不是……”
早在之前,穆妘见白芍连续好几天情绪低落,威逼利诱之下终于让白芍告诉她原因,并且好好开导了一段时间后才让白芍的情绪缓了过来。
“公主多虑了。”白芍打断她的话,解释道,“那件事情奴婢早已忘到九霄云外,我们都知道那两只狮子是您和皇上,白芷姐姐那样说,是因为她的忠心不容许您受到任何伤害,所以自然偏向小狮子,但奴婢却想到了另一方面,既然豹子被逼到绝路,说明它根本斗不过大狮子,更别谈同归于尽,最能回本的办法就是咬伤小狮子,这样大狮子会把小狮子带回去,豹子就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了。”
穆妘笑了笑,“不错,若是我被逼到绝路,以我的性子,如何也要拉上个垫背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处于权势之中的人大多如此吧……白芷,去收拾一番,我要早些休息了。”
“可是公主,您很少睡得这么早啊,也不见您不舒服……莫不是心里有事?”白芷担忧道,“反正夜还长着呢,奴婢们也许能为您分忧也不一定。”
穆妘倒是笑出了声,一扫刚才的闷闷不乐,轻声道:“可不是你家公主我有什么事情,有事请的是别人,今晚咱们这长乐宫有客人要来,咱们不好好准备一番哪能对得起那人深夜拜访呢。”
“这是……”白芷白芍面面相觑,不知穆妘所言何意,穆妘神秘一笑,并不解释,只催着她们去将床榻铺好,径自褪去衣衫后拥着被子躺了下来。
却见到白芷二人一脸郁结,忍不住笑出了声,提点道:“那夜探佳人的话本有许多,只不过本宫可不是佳人,而是只绝色夜煞罢了,白果那丫头最喜欢舞枪弄棒,你们去与她说,今夜有个送上门来的沙袋,让她放足了心去试拳脚,若是力气不足,你们心中有何不平也去发泄一番吧。”说完冲着白芷眨眨眼,狡黠一笑后便轻轻闭上了眼睛。
白芷不过一瞬间便回过神来,拉着似懂非懂的白芍轻轻退了出去,只留一盏夜烛静静地燃烧着。
白果听了白芷的转述之后不禁兴奋起来,张罗着去寻些宫人过来蹲守着,却被白芷一拉,嗔怪道:“我可先提醒你啊,别说是公主交代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我清楚着呢!”白果掳了掳袖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兴冲冲地喊人去了,留下白芍二人哭笑不得。
果然不负白果所望,还未到深夜时分,最角落的宫墙边传出了响动,几人急忙擦擦眼睛从侧殿的门缝里看去,只见宫墙上倏地窜出一个人影,轮廓在月光照耀下很是怪异,白果差点忍不住低呼出声:娘亲诶,这人是什么样的怪物,怎的有三只手臂……再听得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只见那影子一分为二,一个略显壮实的人影拎着另一个高高瘦瘦的人从宫墙高处跃下,两人低声交谈几句后,那个壮实的人影又“嗖”地飞上宫墙,消失在夜幕之中。
“原来还有帮手,着实可恨!”白芷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口,恨得牙根直痒痒。
只见那人在墙角的草地上收拾了一番后便弓着腰径直摸着墙根来到了正殿的侧面阶梯下,明亮的烛火照清了那人的面貌,白芷等人一看,心里更是无比唾弃。
眼见着那人就要顺着柱子走到正殿门口,白果再也压不住心中滔天的怒火,直接拉开房门,气冲丹田怒吼一声:“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夜闯长乐宫!来人啊,给我套住他!”
话音刚落,便见两边跑出一群人,直直朝着那人冲过去,木棍棒子在手里舞得虎虎生风。
两人拿着从厨房腾出来的装米的袋子刚要朝那人套去,却见那人低呼一声,两眼一翻,竟是软倒了身子晕了过去。
“……”
“……”
带头的白果三人面面相觑,很是无语,手里的棒子放也不是拿也不是,一旁拿袋子的两人也是怔住了,呐呐道:“白果姑姑,这……这样了,还打吗?”
白果也是郁闷得很,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了,狠狠道:“打!怎么不打!打完了给我关到厨房去。”
“那……万一打死了……”
“笨呐!”白果更是来气,狠狠踹了那倒在地上的人一脚,“真是个没用的草包,给我下手轻些,我要让他飞着进来躺着出去!”那几人得了白果的指令,急忙将那人往小厨房抬了过去。
穆妘本就睡得浅,这么一折腾终于被吵醒了,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得嘲讽一笑,从忱头底下抽出一本游记,接着床头的灯火静静看了起来。
白果还在厨房未回来,白芷刚要去找她,就听见宫门口传来呼声,急忙将发髻弄得凌乱些,匆匆忙忙跑去门口,却见到一排人手持灯笼朝里走来,站在正中间的,正是皇帝穆泓策和太后。
穆泓策面上冷若冰霜,实则心中早已震怒不已,自己还未歇下,就听到卓海禀报的消息,恨不得将慈安宫那位撕个粉碎,正急急忙忙赶来长乐宫,果不其然,在半道上就遇见了太后。
太后假言自己接到宫人禀报,有可疑男子往长乐宫方向去,自己掌管后宫事务,为了发生不必要的事端,损了皇家颜面,自然要去看个究竟。言语之间已经笃定是穆妘有了什么过错,未了,还故作讶异道:“怎么皇帝也要过去么?”
穆泓策冷哼一声,快步往长庆宫赶过来,幸好进门时正殿的烛火早已熄灭,并无任何不妥,心里的怒气才稍稍减轻了些。
“奴婢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白芷见二人面色不虞,急忙上前请安。
还未等皇帝开口,太后就率先发难,“你们这长乐宫今夜可是热闹得很啊,哀家听说有人潜入长乐宫,生怕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所以,告诉哀家,你们家公主在哪儿,做什么!”
白芷一愣,急忙解释道:“这……回太后娘娘的话,长公主早早就睡了,您瞧这灯火都熄灭了……”
“一派胡言!”太后怒斥了一声,眼角瞟了瞟穆泓策,发现他只是铁青着脸,并未打算开口,不禁有些快意,冷声道,“哀家倒要看看,你们主子是真睡还是假睡!来人啊,给我去看看长公主是否安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