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周夕第一次被人围观刷牙,极其不爽又不敢表露出来,害怕又惹怒眼前这个死变态,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刷完牙,洗脸时瞧见落在阳台上的一个纯银打火机。
她捡起一看,疑惑看向方晓,“你的?”
方晓摸了摸口袋,他的打火机还在,摇头拿过那个纯银打火机,瞧出牌子时,脸色又是一变,“慕陨来过?”
zippo,慕陨稀罕这个牌子,一直用的就是这牌子打火机,所以他认出来了。
周夕一头雾水,“没有啊。 这打火机是慕陨的?”
“是他的,你当真没骗我,他到底来过没?”
在方晓咄咄逼人的视线中,周夕注意到她有两条小手帕是湿的,联想到梦中那模糊的一些片段,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梦境,昨晚慕陨是真的出现在她家里。
难怪她烧退的那么快。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了些什么,她真记不起来了。
方晓从周夕眼神中已猜到了结果,他问,“慕陨来找你干什么?”
“我不知道。”
“是你把他带回来?”
“我没有啊。”
方晓见周夕表情不像是在说谎,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他气的摔了打火机,二话不说转身就离开了。
他要去找慕陨算帐。
周夕看着方晓莫名其妙的离去,虽然不理解但变态总算走了,她也舒了口气。
洗完脸,周夕捡起地上的打火机一看,居然没有摔坏,质量真是好,经过垃圾筒时准备丢掉,想了想,又是宝贝的放进了口袋。
周夕辞了工作,之后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累就不说了,一天天的日子流逝,她越来越慌。
杜文娟的状态时好时坏,坏的情况居多。她不愿意继续住在医院,要求回家,周夕知道妈妈的心思,想回家等爸爸,万一哪天爸爸回来了,就能够第一时间见到。
只是,杜文娟等不到那一天了,撒手离去时,周律光依然没有出现。
那天,杜文娟应该是回光返照吧。
很多天她都没怎么进食,光靠喝水支撑着最后一点体能。
她破天荒的要求周夕去买她爱吃的东西,还当着周夕的面吃完,周夕以为情况会好转,还没来得及开心,到了晚上,杜文娟开始大口大口的咳血。
周夕慌乱的要打120电话求救,却被杜文娟拉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行了,拽着周夕就是不放手,“夕夕,没用了,我熬不过今晚,随时有可能离去,有些话,我要跟你说,听好了。”
这算是遗言么?周夕泪流满面的抱着杜文娟用力点了点头,“妈,你说。”
杜文娟躺在周夕怀中虚弱道,“夕夕,我这辈子做了太多缺德事,所以老天都看不过去,早早要收了我。我最对得起的人就是你爸爸,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慕陨爸爸。他是这世上唯一爱我的男人,可我不懂得珍惜,连他走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我死后,你将我埋在他旁边,这样,我每天都能陪着他。”
周夕泣不成声,“妈……你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
杜文娟抚摸上周夕脸庞,“傻孩子,都到了这种地步,妈妈希望你不要难过,以后还要坚强。 未来的路,妈妈不能陪你走,还好,我给你选好了人,慕陨这孩子对你好,妈也是看在眼里,他能陪你走完这一生,妈也就放心了,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看到你漂漂亮亮穿上婚纱嫁人的那一天。夕夕啊,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怎么办?妈再也帮不了你了,妈妈真的很没用,你别怪妈。”
周夕两眼泪汪汪,紧紧搂住杜文娟,“妈,你不要说了。”
“妈要说。”杜文娟亦是泪流满面,“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夕夕,妈知道你不缺追求者,就那个叫方晓的男人,他不适合你,该断就断了吧。慕陨好,跟你般配,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好妈欠你慕伯伯的,慕陨是他儿子,将来你替妈好好偿还慕家。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就算你对慕陨没有男女之情,也不要跟他断了联系,你可以把他当哥哥看待,因为在这世上,除了你爸爸,慕陨也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
周夕点头,“妈,你放心,我知道了。你交代的,我会照做。你有什么话要跟爸爸说吗?等以后我见到他,可以转告给他。”
杜文娟轻轻摇头,“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事就是把青春和时间浪费在你爸身上,我不怨他,因为我爱他。但我对他已无话可说,下辈子就不要再遇见他了。”
她不会再做第二次傻事了,这辈子,周律光是她的劫难,她逃脱不了,下辈子,不遇上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她到死还是输了,输给姐姐,周律光从不曾爱过她一分一毫,甚至打从心里也是怨恨她的吧,恨她害死了他心爱女人。
杜文娟叹,心中一片清明,那些喜怒哀惧爱恶欲,通通随风而逝,她帮周夕擦干脸上的泪水,温柔说,“夕夕,去开窗吧。”
“妈,冷,外面在下着雪。”
“妈就是想看最后一场雪。”
周夕只好起身去开启窗户,冷风夹着雪粒瞬间卷了进来,她被吹的一哆嗦,抱来两床被子,将她跟杜文娟紧紧包裹住。
杜文娟望向黑黑的朦胧的夜空,在心里默念,“姐姐,我不欠你的了。我把夕夕抚养成人,她懂事又孝顺,是个好孩子。这下,到了地下,你别再怪我了。”
凌晨两点,杜文娟在周夕温暖的怀中永远的停止了心跳。
周夕仿佛傻了,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和杜文娟遂渐冰冷的身体。她还将窗户关紧,又把空调调到最高温度,她在自我麻痹,脑海里的意识是她的妈妈只是生病了,睡一觉就好。
方晓跟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来到周夕家,他一是为了博未来丈母娘的好感,二也是为了减轻一点周夕的负担,让她能轻松点。
他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来开,意识到出事了,掏出那串从房东那儿霸来的钥匙,刚打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整个屋里就像是汗蒸房,外面零下几度,这屋里却是三四十度,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方晓热的受不了,脱了外套,“周夕?杜阿姨?在么?”
依然没人回应他。
方晓见门窗紧闭,本能走向窗口,准备打开窗透透气,顺便散一下屋里的高温。
正要推窗,一道沙哑的尖叫从卧室传来,“不许开窗。”
方晓听出是周夕异样的声音,疑惑的向卧室走去,然后他就看到杜文娟倒在周夕怀中,她紧闭双目,脸色酱紫,一脸无生机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上前扯开那两床被子,摸到杜文娟没有一点温度的手,对着周夕吼道,“你疯了么?周夕,这都几个小时的事了,还不送医院。”
方晓动手要去周夕怀中抢人,周夕反朝他吼道,“你不许动我妈!”
“你妈走了,就让她安心走,我打120吧,让医院的人把她带走,待办妥了那些后续事情,再送去殡仪馆。”方晓见周夕反应太激动,暂时是没法从她怀中搬开杜文娟,只好打了电话,让医院的人来处理。
医院那边很快就来人了,周夕的情绪高涨,像疯子一样搂紧她妈不让医护人员动手,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强行跟周夕抢人。
周夕哪里抵得过一群大男人,很快,她妈妈就被医院的人抬走了,她哭着喊着追上去,方晓在后面一把抱住她,“周夕,你醒醒吧,要接受现实,你妈走了,是留不住她的。”
周夕凝视着救护车离去的方向,突然不哭了,两眼呆滞,喃喃自语,“我妈没走……我妈没走……”
方晓把周夕转了个身,让两人面对面,他没有怜惜,野蛮的摇晃着她肩膀,“周夕,你再怎么麻痹自己也没用,你妈再也回不来了。听我的话,节哀顺变,现在去休息一下,下午我带你去医院见她最后一面,然后我替你送去殡仪馆火化。”
周夕被方晓摇的满眼冒星星,脑袋像炸了一样,一片空白,待尘埃落定,她才听清方晓的话,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本能也不愿接受这种结果,然后她就直接昏过去了。
方晓不愧是做生意的老司机,处理起突发事件有条不紊,头头是道,根本不用周夕操办,他一手帮她打理她妈的后事。
周夕遵从母亲的遗愿,带着骨灰回到了绥远,埋在慕青云的旁边。给一新一旧两座墓碑上了两束鲜花,她才转身离去。
经过了这么几天,周夕的情绪回归正常,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她很冷静,再也没哭过。 是母亲告诉她,要坚强。
回了绥远,她不再向半个月前,像无头苍蝇般去找慕陨。 她相信,慕陨心中若有她,自然会来找她,而不是她去找他;他心中无她,那她死皮赖脸找上门,就是自取其辱。
候机厅中。
周夕接过方晓递来的矿泉水,第一次很认真看向他,一年半了,他变化其实不大,依然唇红齿白、媚眼如钩,估计没有女孩子能够不喜欢这张脸,她要是没有爱上慕陨,可能她也抵抗不了高颜值的他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