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道:“国丈说的有道理,寡人会命胡侧妃前来”。
段天麟垂了眸,未再答话,父皇都同意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夏海棠看着段天麟有话不敢说的模样觉得甚是高兴,看来九叔这个国丈做的跟太上皇似的,皇帝在他面前都不偏帮段天麟了。
九叔这么执着让胡蝶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段天焕。
段天焕正在清泽宫里静坐,手中捧着一本《奇文杂谈》,其中一个故事讲的是人死后竟能重生回到一直念念不忘的时期去,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一次。
“什么怪书”看了两眼就将书丢到了一边,随手拿起另一本《孙子兵法》读起来。
“二皇子殿下,郑御医送来了一张药方,并着几包已经包好的药”
段天焕起身打开门,接过宫婢递过来的药方,向外看了两眼:“郑御医人呢?”。
“郑御医将方子和药材送来就走了,只说二皇子用的上,别的什么都没说”
他看了看药方和药,虽然郑御医与九叔几年前结下了梁子,但是不至于送药来诅咒他吧?他身体棒着呢,根本不需要吃药啊。
正想着,走过来一个传旨的小太监,“参见二皇子殿下,皇上口谕,沈国丈身患痼疾,着二皇子即刻前去照顾”。
“沈国丈又晕倒了?”段天焕道:“是郑御医前去看的?”。
“回二皇子,正是”
再看手中的药方和药,他就懂了,原来是郑御医不好意思直接给九叔送药,才迂回了路线,送到他这来了。
明明关心得很,偏拉不下来面子。
简单交待了一下宫婢,收拾了几件衣服,揣着药方,拎着药材,一路奔向宫门。
却在宫门处遇到了胡蝶,她好像在等人的模样。
“二殿下”胡蝶福了福身子:“一同走吧”。
“本殿下与胡侧妃不顺路”,段天焕摇着折扇,目不斜视的从她面前路过,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胡蝶抿了抿唇,追上两步,委屈的说道:“都是去沈国丈那里,是顺路的”。
他停下脚步,“你去做什么?”。
“…大殿下在那”胡蝶怯怯的说道:“皇上命我也前去…”。
“哦,那一起走吧”他转身就先登上了马车。
胡蝶提起裙摆踩着奴才的背上去,也不知怎的,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幸而段天焕回头扶了一把。
“多谢二殿下”胡蝶暗笑。
一路上段天焕都翘着二郎腿摇折扇,压根都没用正眼瞧过胡蝶。
胡蝶一看,这怎么行,正好马车行过一段青石路,有些颠簸,她趁机就摔到了段天焕的怀里。
后者举高了双手道:“本殿下可什么都没做,胡侧妃自重”。
顺势一手搂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抚上他的眉眼,胡蝶娇嗔的说道:“天焕,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初的事情生气,眼前的这些冷漠都是你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本殿下不会为了无所谓的人生气”他淡淡的说道。
胡蝶却不死心,往他怀里靠了靠:“你不要装作故意无所谓的模样,你是在乎我的,还是舍不得我受到半点伤害的是不是?”。
“胡侧妃想得太多了,刚刚只是随手为之,换了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哪怕是个粗使宫婢,本殿下也会扶那一把”
在他心里,自己是可以和粗使宫婢相提并论的?以前他都说自己是她心中的仙女,无人可及的!
“天焕,你说”胡蝶扭动身子,追问道:“你肯娶乾朝公主为妻,都是为了让我嫉妒对不对?”
瞥了她一眼,真想问问她到底哪来的自信?段天焕不耐烦的说道:“本殿下娶海棠是情深至极,必然为之的事,与胡侧妃可没有半点干系”。
微风吹起马车帘子的一角,外头熙熙攘攘有赶集的人,他嘴角一抹玩味的笑:“你若一直这样不撒手,本殿下就掀开帘子让路过的百姓都瞧瞧,反正人人都知道本殿下处处留情,本殿下可不怕坏了名声,胡侧妃呢?”。
“我也不怕!”胡蝶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凑近了他的耳朵,柔声道:“为了你,名声算得了什么?”。
本是一句摄人心魄的情话,若是换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听,肯定要将眼前的人抱在怀里亲昵一番。
但是段天焕已经不是那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毛头小子了,反之是个风月高手了。
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说道:“本殿下记得过了这段青石路的集市,再走一小段就是吉祥巷的尽头了,沈国丈就住在那,胡侧妃要是不愿意下去,本殿下就这样抱着胡侧妃下车也可以”。
胡蝶垂眸,路已经渐渐平稳了,看来是过了青石路了,万万不能让大皇子知道她对天焕的主意。
眸子里染上几分失望,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你就这般讨厌我了么?”,慢慢的离开他,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间或用帕子压一压眼角,可怜兮兮的样子。
微叹一声:“罢了,是我妄想了”。
段天焕继续翘着二郎腿摇折扇,就像没看见对面的人正梨花带雨一样。
下了马车,胡蝶早已敛好了神色,他还是没看她。
一进门,就见夏海棠与九叔悠闲的坐在石桌旁,桌上放着一个粗砂茶壶,并着三个杯子,二人面前一人一杯,段天麟正在不远处砍柴。
见他来了,九叔忙招呼道:“小焕呐,快来快来”。
他过去坐下,九叔将闲着的那个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第三泡,正让你赶上了”。
他嫌弃的看了看茶杯,以为是段天麟用过的。
“是九叔特意给你备着的,九叔说大皇子这些柴砍不完是没有茶喝的”夏海棠解释道。
听完他才放心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快看,看你大皇兄是怎么用功夫劈柴的”九叔支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段天焕顺着看去,见他的大皇兄衣袖卷到了手肘,像耍剑一样挥舞着斧子,从小习武的体质砍这些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样耍一会儿斧子劈一根柴,实在是太耽误时间了。
收回目光,“是外祖父让的?”。
九叔得意的左右歪了歪头,像个老顽童一样,“是大皇子殿下自己说自己剑术了得,偏要耍给我看的,我想着耍剑与耍斧子没什么区别啊,正好这些柴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一边耍剑一边帮我劈了”。
段天焕举起了大拇指,这种折磨人的招数也就他外祖父想得出来,“对了,子初呢?细雨也没看见啊”。
“那俩人儿啊,说不上跑到哪里玩儿去了”夏海棠笑着说道,余光瞥了一眼胡蝶。
胡蝶站在旁边有些尴尬,也没人招待招待她,天焕来了就坐在那里不理自己,九叔她是肯定不敢搭话的,夏海棠是未来二皇子正妃,按阶级也是比她高的,她又不能问责她,一时间只能这么站着,看了看正在砍柴的段天麟。
段天麟一边耍斧子一边劈柴,间隙里抬眼看了看他们的方向,人家优哉游哉的喝着茶聊着天儿,他堂堂辛戎大皇子却要在这里耍斧子给人家看,凭什么!
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胡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杵在那里连句话都不会说,真是没用!
看看人家夏海棠,凭着围在沈临山身边让父皇许诺给了赏赐,还顺便将闭门思过的二弟救了出来,虽然他是一定要除掉她的,但是人家的女人怎么就有勇有谋,自己的女人就蠢笨如猪!
虽然生气,但面上还是要表现得深情一点。
趁机放下手里的斧子走向了胡蝶,拉过她的手,“怎么手这样冷?快过来坐”。
“哎哟,胡侧妃大驾光临老朽这一方寒舍,真是难得”九叔像才看见她似的,说道:“未能出门相迎,还请胡侧妃恕罪”。
话是这么说,身子却一动没动,一点都没有要请罪的意思。
刚要坐下的胡蝶忙又站了起来,“沈国丈太客气了,您是长辈,胡蝶怎么敢怪罪,是胡蝶自己站在那里看大皇子劈柴看的愣了神”。
“大皇子心疼胡侧妃站着,胡侧妃心疼大皇子劈柴,哎呀呀,当真是感情不浅啊”九叔指了指未劈好的柴:“既然这样,胡侧妃就搬个凳子坐到那边陪着大皇子劈柴吧,还能给他擦擦汗”。
胡蝶脸上一白,咬了咬下唇,劈柴时候偶尔会飞出木屑,沾染到皮肤上就会刺痒,以前天焕劈柴时都让她离得远远的,九叔明知道她讨厌那些木屑,还故意让她坐到那边去。
“这…这…”她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看了一眼紧牵着她手的段天麟,九叔道:“大皇子可是夸下了海口,会将这些柴都劈好的”。
段天麟眯了眯眼,放开了胡蝶的手,又回去捡起了刚撒手的斧子,心中暗道:若不是为了留下来嫁祸夏海棠,本殿下才不会在这受你这个死老头子的气!
他都过去了,胡蝶也不能干站着,只好搬了凳子过去,坐着总比站着强。
还没劈两根,飞扬的木屑就已经让胡蝶咳嗽连连。
段天麟心疼的说道:“沈国丈,蝶儿她身子弱,这边正是风口,还是让她先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