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哪里冒出来凑热闹的,三两句话说的众人的议论声就变了方向,原本都是对夏海棠的质疑,现在都变成了赞叹她心志超凡。
“是”胡蝶道:“本宫是为辛戎的名声着想”。
周清澈摇了摇头,“民女认为,海棠公主前来和亲,是乾朝皇帝明旨下令的,光明正大,有理有据,不能称之为被厌弃,而且,各国都有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民女想,无论哪国,都是没心思关注别国的家务事的,所以也就没有会被笑话一说了”。
她吐气如兰,声音叫人听了舒服,话出来更是在理,让众人顿时茅塞顿开。
“本就没多大的事情,非要扯到家国天下的层面上去”
“目的不纯,心思叵测啊”
“这位娘娘曾与二皇子交好,后来不知怎么就嫁给大皇子了,怕是旧情未了,见二皇子娶了正妃,吃醋了才来闹这么一出吧”
宾客席上三教九流都有,议论起来嘴上没个顾及,偏还说的大声。
胡蝶绞了绞手帕,原本她是打着为国抱屈的旗号来伸张大义的,被周清澈一说,顿时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冷冷的问道。
胡蝶不甘心,继续说道:“皇上,即便海棠公主不会使辛戎蒙羞,但她的长兄夏云开是乾朝通缉要犯,现在也跑到辛戎来了,明显是要挑起辛戎与乾朝的战事啊”。
没等别人反驳她什么,段天麟已经脸色一变,上前一把将她拽到了一边,呵斥道:“不要胡言乱语!”。
胡蝶以为他呵斥自己是以为自己在说谎,又进一步的强调道:“是真的,臣妾亲眼见到夏云开在明德学堂坐在高堂位上的”。
“你还说!”
段天焕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像皇帝拱了拱手,“父皇,她一介深宫妇人,不懂朝政却妄加揣测,只是不知者无畏,还请父皇恕罪”。
胡蝶立于一旁,不知自己罪在何处,她这不是在好心提醒皇帝要防患于未然么?怎么就成了揣测朝政之罪了?
“本殿下好好的大婚,非不让本殿下安生”,段天焕一边碎碎念,一边从魏逢手中拿过了夏海棠的金册金印,塞到她手里,掀了她的盖头,“拿好了,你已经是本殿下的正妃了”。
夏海棠看了看手中的托盘,又看了看段天焕,这样荒唐的方式还真是他的性格。
宾客席突然响起一阵掌声,好像所有人就为了等这一刻一样,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段天焕大手一挥,停了众人的掌声,又转身对段天麟道:“大皇兄也不要护短,亲事结完了,现在咱们就来好好理论理论胡侧妃说的事情”。
“她近来操心清竹学堂的事情,夜不安寝,有些魔怔了”段天麟将胡蝶往身后藏了藏,道:“二弟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吧”。
“是她非要与海棠过不去”段天焕轻笑一声:“瞧瞧她不服气的样子,大皇兄就不必替她遮掩了,这里没人是傻子”。
段天麟微微回头,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胡蝶。
“大皇兄护着自己的侧妃可以理解,所以我护着自己的正妃也是应当吧?”段天焕转身跪下向皇帝说道:“父皇,儿臣请父皇做主,让胡侧妃把话说清楚,什么通缉要犯夏云开,什么挑起战事,她要是不说清楚,日后旁人拿这件事议论海棠,儿臣可是不依的!”。
夏海棠抿了抿唇,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段天焕一直在故意引导着什么。
皇帝皱眉看了一眼胡蝶,本来好好的一场大婚,就被她搅合成了这个样子,王公大臣都在,还有焕儿请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眼巴巴的等着呢,如果这事没个说法,传出去也是不好听。
清了清嗓子,道:“既然焕儿要说法,胡氏,你就把话说清楚吧,不算你揣测朝政”。
“是”
胡蝶得了圣谕,又挺起了胸脯,皇帝都说不算她揣测朝政了,那么大皇子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了,有了皇帝的支持她还怕什么!
从段天麟身后绕出来,跪到殿中央去,“妾身想问海棠公主一句…”。
“要称二皇妃殿下”段天焕歪着脖子淡淡的道。
胡蝶一怔,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么拦着也是没拦住的,人家已经是正妃了,轻蔑的哼笑一声,且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便改口道:“妾身想问二皇妃殿下一句…”。
“是请问二皇妃殿下”他继续纠正,着意咬重了请字。
胡蝶双手攥成了拳头,强忍着不发作,咬牙切齿的道:“是,妾身请问二皇妃殿下,夏氏一族在乾朝是被满门抄斩了,唯独二皇妃殿下一人有恩赦,是不是?”。
夏海棠立于一旁,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是,本宫在乾朝时是乾朝先帝特赐封号的一品异姓公主,乾朝皇帝是怕处置了本宫会惹来非议,被人议论他不敬先帝”。
“就算二皇妃殿下说的有理”胡蝶冷笑,“再请问二皇妃殿下,刚刚在明德学堂您深情拜别的,是不是您的长兄夏云开?”。
夏海棠犹豫了,无论回答是与不是,胡蝶都有话在后面等着呢,这本是胡蝶针对她而来的一场局,不想将哥哥也牵连进来。
“二皇妃殿下怎么不敢说了?”胡蝶咄咄逼人,“为了保全自己,连亲哥哥也不敢认了么?”。
“二皇妃,你怎么不说话了?”皇帝等的不耐烦,催促道:“到底是不是?”。
“不是”
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众人都望去了门口,只见一位手持使节幡旗的人从门口缓步走来。
“雨露国使节尚月明参见陛下”
“免礼吧”
皇帝眉头皱的更深了,雨露国国力强盛,诸国都以能与之联合为幸,这位雨露国使节一来凉城就住进了客栈,他三番五次邀请入宫都没有答复,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应邀入宫了。
胡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跟见了鬼一样一激灵,指着他道:“就是你!你就是夏云开!”。
夏海棠原本对什么使节没兴趣,听了胡蝶的话才抬头去看,顿时心中漏跳了一拍,暗自惊呼:哥哥!
“这位娘娘误会了”尚月明笑了笑,“本使刚才在门外已经听了一会儿了,听娘娘言语间涉及今日明德学堂的亲事,便忍不住要过来解释一番了”。
他的笑容如同暖风和煦,夏海棠敢肯定,他就是哥哥,血脉之间的感应一定不会出错!
段天焕也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跳了起来,惊呼出声:“我的天呐,怎么是你?你是雨露国的使节?”。
又像害怕什么似的,忙忙叨叨的将他往出推,“不行不行,你不能出现在这里,你快走快走”。
“焕儿!”皇帝已经被闹的一个头两个大了,不悦的说道:“不得对尚使节无礼”。
“父皇,您有所不知啊”段天焕吞吞吐吐,有苦难言的样子道:“他不能被海棠看见的!”。
“胡闹!”皇帝板着脸训斥,“还不退下!”。
皇命在上,段天焕垮了肩膀,不情愿的挪去了夏海棠身边,小声道:“娘子,一会儿你听到什么都不要生气好不好?”。
说是小声,众人还是都听见了的。
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又对尚月明道:“尚使节想要解释什么?”。
“回陛下,月明初到辛戎就遇到了一桩趣事,好好的走在街上,却突然被人拉住,对着月明啧啧称奇,说是月明与他一位朋友很像,请月明假装成他的朋友,全了她娘子的一桩心愿”,尚月明不急不躁的说道:“月明有好奇之心,想来有趣,便答应了,可今早去了才知道,原来是二皇子殿下的亲事,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也就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于是就硬着头皮,将这戏给演完了”。
众人眼明心亮,都听明白了,原来是二皇子为了全二皇妃的心意,请与夏云开长得很像的尚月明去假装她的兄长,送她出嫁的。
“你撒谎!”
胡蝶慌了神,眼看着刚刚夏海棠已经答不出来了,她是占了上风的,再说两句就可以让皇上罚她了!就算不重罚,也至少让她当不成正妃吧,却突然出现个什么使节来帮她!那怎么行!
“哦对了,早上在明德学堂时,这位娘娘就跑去说过,说月明是什么夏云开”尚月明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月明是真的与那个夏云开长的太像了吧”。
“你根本就是夏云开!”胡蝶歇斯底里的指着他尖叫,“你装成使节!居心叵测!”。
“陛下”尚月明沉了脸,从怀中掏出文蝶,双手呈上:“使节幡旗在此,使节文蝶也在此,本就是一场误会,月明好心来解释,这位娘娘却怀疑月明身份,到底是谁居心叵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本身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胡蝶却一直揪着不放,故意将事情闹大,最后被证明是场误会还不肯面对事实,竟在皇帝面前口出狂言。
皇帝看过了文蝶,使节的身份自然不会有假。
瞪了段天麟一眼,“还不将你的人带下去!”。
“是”
段天麟忙上前将胡蝶半拖半拽的往出带,早就说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胸有成竹的来告状,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连累他也在父皇和众位王公大臣面前丢了脸!
若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传成是他故意指使自己的侧妃大闹大婚现场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在旁人看来,胡蝶是自己的侧妃,自然凡事都听从自己的命令。
“娘子,娘子你不要生气”段天焕笑嘻嘻的围在夏海棠身旁晃着她的胳膊献殷勤,“不是故意骗你的”。
“是啊,二皇妃殿下,二皇子殿下也都是为了全您的心意啊,您可别生他的气”
“若是换我有这样一个夫君,早就偷着乐了”
“二皇妃殿下千万别生气,今日的事情都是被别人闹的,您要是生气了,不是随了别人的愿么”
宾客席上都是段天焕请来的人,自然都为他说话。
半天没说话的夏海棠笑了笑,回头看向门口,“大家放心,本宫既然没有追究胡侧妃污蔑之罪,自然也不会同自己的夫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