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自戕坟前
風信子2018-12-14 13:063,815

  镇北王府。

  今夜,镇北王去了故王妃的院子,借酒消愁,喃喃自语,口中都是故王妃的名字,神情凄迷,看着便让人心疼。

  雪朦胧和穆臻言站在门口,看着人前威风凛凛的镇北王爷这般颓废模样,不禁心生不忍,“不如,改天再来吧。”

  穆臻言却是拦下她,“不,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时机。”

  “今年,是什么时机?”雪朦胧不解,不是故王妃的忌日,也不是穆臻言的生辰,为何镇北王会如此伤感?

  穆臻言牵着她进门,“今天,是我父王和母亲成亲的日子,每一年的今天,父王都会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醉酒,喝醉酒的父王,心防最弱,难得会提起我母亲。”

  他以前会偷偷过来看镇北王买醉,从他嘴里听到关于母亲的只字片语,只不过后来被镇北王发现了,狠狠惩罚一顿。

  雪朦胧心中忐忑,又有些排斥听到当年的故事了,直觉对她父皇不好,会损坏父皇在她心底固有的慈父形象。

  可事已至此,她又退缩不得,穆臻言也不允许她退缩。

  两人坐到镇北王面前,酒坛子便在脚下碎裂开来,“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穆臻言淡淡地看他一眼,握住酒坛子,“父王,今天是你和母亲成亲的日子,我们想来,听听你们的故事。”

  镇北王只有一个字,“滚!”

  语气阴骘至极,完全看不出平时的样子,似乎只要他们再多说一个字,便会大开杀戒为止。

  雪朦胧有些害怕,打了退堂鼓,本就排斥的心思终于找到了退缩的理由,“父王心情不好,我们改日再来吧。”

  “不用改日。”穆臻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我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是个什么人,性格品行如何,父王霸占着母亲的一切,从来不肯跟我多说一句,我想要知道,还要自己来偷听,若非是遇到了白杞婆婆,怕是还不知道母亲的往事……”

  镇北王抬起头,“白杞……她,没死,莲儿,白杞没死……你别再怪我了,好不好?”

  他似乎出了幻觉,眼前白莲正对着他笑,一会儿又埋怨自己不相信他,哭的十分伤心。

  “白杞没有死,母亲临死前,曾经见过白杞,将我托付给白杞。”穆臻言面不改色道:“父王知道为何母亲不放心你照顾我吗?”

  镇北王忽然愣住了,“不放心?”

  “是,她不放心。”穆臻言神色冷冷道,“父王,你如此爱母亲,为何会有臻宇的存在?为何这么多年你眼睁睁看着活在对穆臻宇母子的愧疚之中,却始终不告诉我真相?多少次我九死一生,都是因为臻宇,您看在眼底,却从来不说破!”

  他自嘲一笑:“都说您最宠爱我,是因为我母亲,可在我看来,你瞒了我这多年,让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傻子,您最爱的根本不是我母亲,也不是我,而是……”

  “住嘴!”镇北王忽然厉喝一声,“不是这样的,我是真心爱莲儿的,蓝思思……蓝思思和穆臻宇……都是意外,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我没有……”

  他狠狠灌下一坛子酒,神色凄迷,眸中带了些疯狂的痴迷之意,抱着酒坛子跌坐在地上,“我爱她啊,只爱她一个,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横梗在我们之间,就是不让我们好好在一起?”

  “我父皇,到底做了什么?”雪朦胧见他如此模样,有些不忍,轻声问,“父王,你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误会?”

  “那时候,我们才成亲不久,我想好好对她的,我想得到她的心,可是她只想要自由,我害怕……我担心,我不信任她,才被人钻了空子……哈哈……”

  思绪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少年鲜衣怒马,指点江山,多么地意气风发,可是到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她的恨,他什么都没有。

  “父王……”穆臻言微微不忍,可是一想到上一辈的恩怨关系到未来的战事,他又狠了心,“您和母亲,还有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皇上咬住您不放?”

  镇北王眼底掠过一抹寒光,忽然闪身过来,抓住雪朦胧的肩膀,“你来干什么?你们父女是不是见不得我过得好?他夺走了我的幸福,你又要来夺走我儿子的幸福?我和莲儿,我只剩下臻言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啊?”

  这样的镇北王是陌生的,凶狠的,让人害怕畏惧的,雪朦胧喉咙发紧,隐约知道自己的父皇应当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让镇北王夫妻抱憾终身罢。

  正想着,脖子上忽然传来窒息之感,喝醉了的镇北王眼里心底都是对皇家的恨意,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仇人的女儿!

  难怪,父皇如此忌惮穆府,一个对皇帝心怀浓烈恨意的重臣,手握兵权,如同在枕侧悬了一把刀,随时要砍掉他的脑袋,他能不忌惮吗?

  “父王!”穆臻言没有想到镇北王忽然动了杀心,一时也顾不上质问真相,不由分说地和镇北王动了手,喝醉了的男子杀伤力比任何时候都大,仿佛所有阻止他的人都变成了自己的仇人,他和穆臻言招招对上,十分凌厉。

  最后还是雪朦胧发出一声尖叫,吸引了镇北王的注意力,穆臻言趁机敲晕了醉酒发狂的男人,气喘吁吁。

  “你没事吧?”雪朦胧跑过来,没有想到盛怒时期的镇北王,居然连武功高深莫测的穆臻言也打不过,当然,也是因为穆臻言只守不攻的缘故,显得落落颓势。

  穆臻言擦了擦唇角红肿的伤口,“没事,别担心。”

  穆臻言将镇北王安置好,看着睡梦着还蹙眉的男子,不由得心酸,“父王,母亲是爱您的,否则,她早就离开王府了。”

  梦中的镇北王似乎梦到了少年时光,唇角微微勾唇愉悦的弧度,唤着心上人的名字,宛如初恋的少年。

  雪朦胧瞧着心酸,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胳膊,“父皇,您当初,到底做过什么,竟然让父王对您仇恨至此?”

  穆臻言搂住她肩膀,“走吧,回去歇着。上一辈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

  当年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也没有资格评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小西楼后山。

  当年名动一时的小西楼如今只剩下了残垣断壁,瞧着心酸不已,当初小西楼上下尽数被灭,穆臻言也在其中,阿阮熟悉小西楼暗道,带着重伤的穆臻言和龙飞月从暗道离开,可是追兵凶悍,为了两人的安全,阿阮只身引走了敌人,被人折辱而死。

  当时,龙飞月就和穆臻言在暗道中的小孔看得清清楚楚,一墙之隔,仿佛隔了天涯海角,那时候,龙飞月是真的爱阿阮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冲出去陪着他一起死。

  可是阿阮临死的时候,仿佛看得到他们的眼睛,冲着暗孔的方向笑得如此凄美,用口型告诉穆臻言:好好照顾飞月。

  这个诺言,穆臻言守了这么多年,从未食言,倒是龙飞月辜负了阿阮的爱。

  孤零零的坟墓只有四个字——阿阮之墓。

  阿阮没有父母,是个孤儿,被龙飞月的父亲收养,从小和龙飞月一起长大,两人倾心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到死,阿阮终究没能娶到心爱的女子。

  “阿阮!”龙飞月坐在冰冷的墓地前,抚摸着墓碑上的字,指尖坑坑洼洼,如同她千疮百孔的心,实在疼得厉害,“我想你了。”

  她抱着双膝,脏兮兮的头发耷拉在膝盖前,盖住了脸颊,脏兮兮的,像是个小乞丐,像足了她当年第一次见到幼年的阿阮的时候。

  很脏,很弱小,看着就想让人欺负。

  “你那么宠我,处处让着我,都把我宠坏了。你说我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像是月亮一样美好。”龙飞月吸了吸鼻子,安静地说:“可你知道吗?美好的月亮在你身边才是最皎洁的样子,你飞走了,我就变了,我变了心,乱了情,最后连自己都不认识了。阿阮,我本来想梳妆打扮之后再来见你的,我觉得你乐意看到我美好单纯的样子,可是我看到水里狼狈不堪的自己,那一双眼睛,浑浊不堪,比最黑的墨还要黑沉难看,我害怕了。”

  “还是脏一些吧,洗的再干净又如何,心脏了,一切都回不去了,阿阮,你记得我最美好的样子就好了,我会来找你,在你眼中,我才是最美好的自己。你会不会嫌弃我?我变心了,我不是故意的,穆臻言……他长得那么好看,性格那么好,对我也那么好,虽然没你对我好,可是你不在了,爹娘不在了,师兄弟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我恨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冷,我每夜都睡不著,我害怕梦到那些血淋淋的场面……”

  “你为什么不陪着我?”她说着,声音里又染了一抹恨意,“雪朦胧说,你是为了我,为了向穆臻言讨一个人情,故意设计自己的死亡的,我不相信!阿阮,你应该带我一起走!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我变成了如今这面目可憎的样子,连我自己都厌恶,穆臻言不喜欢我了,你也不会喜欢我了,我该去哪儿呢?”

  “我恨你,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龙飞月松开自己,慢慢爬到墓碑前,伸手抱住冰冷的墓碑,仿佛抱住了记忆里那个温暖的人,眼底的恨意又渐渐融化了,“瞧,你总是这般纵容我,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只有你会一次次包容我!别人……都不是你,穆臻言也不是,我太偏执了,害了自己。”

  她抹去眼泪,眼底的暗沉之色渐渐变得清明,唇角勾着一抹单纯美好的笑意,如天上的皎白月光,“今天的月亮好美,阿阮,我看到你了,你在月亮里冲我笑,你真好看,比穆臻言还好看,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渐渐忘记了你的样子了呢?我要是记得你当初的样子,我不会……那样……”

  她将自己凌乱的头发梳理好,冲着月亮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阿阮,你来接我吧,我真的好累啊。”

  暗处的冷风看着不对劲,正要现身,却听龙飞月忽然扬声道:“替我告诉你主子,对不起,希望他能……和雪朦胧好好在一起。”

  冷风脚步一顿,看着她唇角溢出猩红的血液,身体仿佛更加冷了。

  向来冰冷的面上露出一抹惋惜之色,转瞬即逝,冷风等了许久,这才现身,将龙飞月还染有余温的尸体抱到一边,亲自动手掘地,将她和阿阮葬在一起。

  “这也是世子的意思。”冷风鞫了一躬,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那般唤她,“龙姑娘,走好。”

继续阅读:第三百一十一章 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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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驸马请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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