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率先踏进大厅内,云父和张姨娘坐在主位上表情都十分严肃,身边也只留了亲信在一旁伺候,不知是何事竟如此大的阵仗。
云长歌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微微福身,“长歌给阿爹,云姨娘请安。”
“长灵(长风)给阿爹阿娘……”云长灵与云长风一同行礼,还未说完耳边传来刺耳的震响,抬眼便见云父愤怒的神情,桌上的茶杯被摔落在云长歌身前,因来不及躲闪,单手挡在脸前,因此倒未受什么大伤,但手上却被扎到几片碎片,鲜血细细流出十分刺眼。
云父显然动了真气,指着云长歌怒喝道:“混账!张姨娘如今已成了为父的妻子,是你的继母,你哪怕对她不喜又怎能如此对她不敬!”
云长风本想上前阻拦,却被接收到母亲示意的云长灵紧紧拉住无法脱身。
“你不过入宫半年,竟与八皇子不清不楚,还一直居住在他府邸,还有没有一丝羞耻心!如今你与八皇子的事情只要有心人略一打听便能问出来,你自己不自重败坏我云家家风,让云家人往后如此自处!”云父下午时突然从交好的官员口中得知了云长歌与八皇子的事情,只觉得脸全都被云长歌丢光了,在听了张姨娘看似劝解的话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饭都没用就在大厅等着云长歌回来。
“老爷,你就原谅大姑娘吧,继母不好当妾身是知道的,对妾身不敬倒也没什么,妾身只是怕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说大姑娘不是,对大姑娘闺誉不好。”张姨娘上前扶住云父,轻声劝解道,脸上全是对云长歌的疼爱之意,不着痕迹的上眼药水,余光看向云长灵。
云长灵瞬间领会了母亲的意思,眼眶微红,上前跪下为云长歌求情,“阿爹,阿姐定然知错了,你就原谅阿姐吧。”
跪着为阿姐求情的云长灵与做错了事情还站着的云长歌行成了鲜明的对比,云父的怒火更甚,甩袖子连张姨娘的面子都不给,“你看她这是悔过的样子嘛!我看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说不定还在心中暗喜以为得到了八皇子的青眼,也不想想八皇子根本没有娶她的心思,你们不必替她求情!”
“柳忠!把家法拿来,今日我非得教训一下这个让家族蒙羞的孽畜!”
“阿爹不要!阿姐你快跟阿爹认错啊。”云长灵拉扯云长歌的衣袖,神色担忧着急眼中却划过一丝得意。
所有人的话语都一字不落的传入云长歌的耳中,她静静站在原地,低着头望着地面不言语,整个人异常平静,嘴角微勾心中自嘲,原来她竟还是对云父抱有了期望吗?所以现在才会难过吗?果真还是她奢望过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她身上,心中涌现一股莫名的委屈,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她抬头倔强看向云父,一字一句的说道:“如父亲大人所说,我确实觉得自己没错。”
这声父亲大人还真是讽刺,云父被气的心脏犯痛,目光中全是对云长歌的失望,痛斥道:“这孽障到现在还不肯认错,你们还为她求情作甚!今日我定要打到她认错,不然以后岂不是更加变本加厉!”
云长歌对上云父的目光丝毫不退怯,嘲讽的说道:“长歌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父亲大人说长歌不尊敬张姨娘,但长歌的母亲因张姨娘而死,这多年张姨娘虽说不曾虐待我,却也不曾对我有过一份真心。父亲大人居然要我认杀母仇人为母不觉未免太过可笑了吗?”
“父亲大人说女儿与八皇子牵扯不清,不自重自爱,沾污了云家的名讳,使云家子弟蒙羞。但当初是父亲大人与张姨娘因不舍得妹妹入宫吃苦,方才送我入宫,自此又不曾再与女儿有任何联系。当皇后要杀女儿时,父亲大人与阿兄阿妹们在哪?女儿只能求八皇子救女儿,因无处可去只好暂居八皇子府内,那时父亲大人又在何处?”云长歌面露讥讽,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强热着不让眼泪留下,大厅内一片安静,云父呆愣当场脸色火辣辣的疼,顿时悔恨无比又觉难堪,对云长歌质问的话无话可说,只能沉默以对。
见云父一声不吭,云长歌只想问打脸疼吗?心里却越发觉得憋屈,但也知应见好就收,她垂眸苦笑,神情沉痛,轻声说道:“在阿兄去接女儿时,女儿本以为父亲还是在乎女儿的,可如今只听外人几句挑拨便如此……女儿认错,女儿错在不该回来。”
说完后云长歌便不再恋战,起步离开,独留下心中充满愧疚和疼痛的云父等人。
“老爷。”张姨娘早在云长歌开口时就感觉不对劲了,见云父的神色越发难看,心知不妙却又无法开口打断云长歌的话语,此时见云长歌离开,心中更觉忐忑,小心翼翼的唤道。
“你个只知挑事生非的愚妇,从今天开始你就闭门思过吧,长灵和长风各抄十本佛经,且从今日开始长灵就待在家里学规矩,何时把心中那小算计不再用到自家姐妹身上时再论!”云父难得聪明了一回,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冷声说道,拂袖而去。
云长风站在原地,突然觉得面前的母亲和妹妹都好陌生,他好像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的母亲和妹妹,地上的一摊血迹红的刺眼,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失望的看了眼不知悔改的母亲和妹妹,快步跟在父亲后面一同去长居院阻拦云长歌离开,长居院乃云长歌昨日想好的小院名字,还让父亲帮忙题字挂了上去。
没想到昨日才把云长歌接来,今日便闹成这样,她一个女子离开又能去哪,天黑还不安全,八皇子那她已经离开再回去也不知八皇子是否还愿意收留她,不管如何今天一定要与父亲一齐拦下她。
云长风能想到的云长歌自然也都想到了,所以她压根就没打算离开,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她知道以云父与云长风的性格一定会来阻拦她的,就算不拦真的让她走了,她也可以先去客栈住一晚,把金罐全部变卖掉,随便去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生存。
其实第二条路虽然实施起来困难,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逃离的可能,在云父和云长风到来时她心底甚至有些失落。
两人来到房间内,便见云长歌背对着他们站在床边收拾东西,云父气的上前把云长歌手里的行李全都重新扔到床上,却在看到云长歌默默低着头流泪时神色软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柔声道:“长歌,为父错了,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不好。”云长歌眼泪流得更欢了,别过头不去看云父,语气臭臭的却能明显感觉到她已经服软了,只是在嘴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