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便是祭祀之日,晚间凌洛城回来时,许盈月与他商量一下明日去买祭品的事情,做好决定后,才安然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
许盈月一大早便醒来,换了身装束后便与凌洛城一同去买祭品。
忆柳跟在两人身旁,她头一次来芙蓉城,心中满是新奇之感,发现了好多在云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与物品。
“公子,这里便是您的故乡吗?真好。”
她感叹道。
许盈月闻声一怔,神情温和下来,环顾着四周,虽是陌生了许多,却同样还是给她带来了许多回忆。
只可惜……
她眸色暗沉了几分,移开视线不愿再想。
凌洛城步伐快了两人几步,听见忆柳的感叹,在心底叹息一口,对许盈月道:“走吧,等买了东西我们就回去。”
“恩。”
“那楚夫人自从生了孩子以后,还真是日渐得宠。”
三人正闲逛着,就听见不远摊贩处传来悉索的谈话声,凌洛城脚步一顿,神色自若的看向许盈月,发现她根本没有听出那摊贩话中的意思,不由的松了口气。
“是啊,不过生了儿子又怎么样,那钱波桦还不是照样出来找姑娘。”
“倒是那楚夫人,自己管不住丈夫,还喜欢把气撒在别人身上,我隔壁家的闺女就在她手下做事,你是不知道哟,那身上的伤都化脓了。”
“这么吓人的吗,啧啧啧……”
那边人小声谈论着,听见钱波桦三个字的许盈月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蹙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几名凑着脑袋讨论的妇人,随即转向凌洛城:“她们刚才说的人,是楚晶晶?”
凌洛城心中一个咯噔,看着她蹙眉的模样,还是点了头。
“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他说道。
但千算万算,还是忘了算这些长舌妇。
许盈月垂眸,深吸一口气,冷笑:“前家人害得我家破人亡,他们倒好,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话语中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冷静一点,不能在这里暴露。”凌洛城压下她的怒火。
听言,许盈月愤恨的咬紧牙关,还是听话的闭了嘴,不再说话,但双眸中翻腾的怒火却是持续不下,望着手中提着祭品,心中更是悲凉无限。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
一旁的忆柳听不懂他们口中所说的楚晶晶是谁,但眼前的气氛无论怎么看都很奇怪,她便识趣的闭上嘴不说话,以免被怒火波及。
又逛了一会,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许盈月面无表情的说到:“这些就够了。”
凌洛城知晓她还在愤怒,见东西确实差不多了,便点头。
“走吧,回去。”
正此时,一队卫兵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祭祀之日极为重要,芙蓉城自然是有卫兵严加看守,以免出现滋事闹事之人。
三人注视着卫兵们,直到他们消失身影才真正转身离开。
凌府就在不远的前方,只要一个转头,同样也能看见早已经落败积灰的许府,那匾额不知被谁劈成两半,此时一半掉落在地,一边耷拉着还挂在上方,许盈月心中本平息的怒火瞬间又升腾而起。
凌洛城感觉不对,抬手捂住她的双眸。
“别看了。”
水汽润湿了他的掌心,他手臂一僵,略有无措的收回了手。
许盈月咬着唇瓣,无声的哭了起来。
“姑娘!”
忆柳一惊,连称呼都换了回去,她赶紧拿出手绢,为她擦拭眼泪,嘴上道:“奴婢并不知道在您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哭起来的姑娘可就不好看了,您应该时时刻刻都漂漂亮亮的才对,不然忆柳也会很难过的……”
说到最后,忆柳的脸色也耷拉下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许盈月抿唇不言。
三人的行为已经惹的周围人的注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引来卫兵,凌洛城心疼许盈月,但同样也不想卫兵过来。
“乖,别哭了。”
他捧起许盈月脸,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眼角旁,“很快就能报仇的,相信我。”
许盈月闷闷的应了一声,终于忍住了泪水,她此时的模样在外人看来便是男人的形象,又看见凌洛城吻了她,顿时,四周偷看的人就沸腾了似的。
“造孽了哦。”
“现在南风这么盛行,以后传宗接代可怎么办哦,这些个娃娃,也不知道为自己家里想想。”
“不孝!不孝啊!”
“……”
许盈月脸色泛红,尴尬的咳了几声,抓着凌洛城的手便闷头往凌府跑,望着两人的背影,忆柳偷笑了几声,才追上去。
祭祀那日,许盈月与凌洛城起了个大早赶去城外。
半年前在凌洛城的指示下,柯晖为许家父母立了碑,此时那墓碑还未积多少灰,许盈月已经做好了那坟前空落落,无人问津的模样。
“咦?”
走在前方的忆柳发出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
许盈月奇怪问道。
“似乎有人在姑娘您之前来过呢。”忆柳说着,视线看向那崭新墓碑前摆放的祭品,还有几炷香。
许盈月神情顿时一僵,整颗心都燃烧起来,能来此祭拜的人,除了许谦然还会有谁呢。
她呼吸急促,身子颤抖着无助的抓着身旁凌洛城的手腕,“大哥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香还未燃过多少,他肯定还没走远!”
说着,她把东西塞进凌洛城的手中想转身去追,但被拦住。
凌洛城神情无奈,“你此时找到他又能做什么呢?”他问道,语气带着许盈月听不懂的情绪,“再加上,你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他,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呢?”
许盈月呆滞不前,良久,才露出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的神情。
“你说的对。”她说道,“大哥根本不想见我,我此时再去找也一样,没用的……”
凌洛城不忍她如此,接着道:“他肯定有他的理由,大哥这么爱你,怎么可能会不想见你呢?”
想着当初自己稍微接近许盈月一下,许谦然那恨不得生吃了自己似的模样,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不爱她。
许盈月抿唇不言,她平复了情绪,垂眸道:“时间不等人,我们还是继续祭拜爹娘吧。”
她平静的太快,倒是让凌洛城心生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他忍不住再三叮嘱了几句,才勉强放下心来。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预感应验了。
刚跪下插了一炷香,许盈月竟是趁着他们都闭眼之时站起来逃走,她背影匆匆,从未有过的快。
忆柳惊的不行,赶紧追了上去。
“姑娘!这里危险!您不要跑了!”
听着她的呼喊声,凌洛城站在原地,直直注视着周凝安墓碑,良久,才再度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许盈月就这么贸然的跑了出去,眼眶中盈着泪水,嘴里不断大喊着许谦然的名字。
忆柳在她身后紧追不舍,但腿脚到底不便,没能追上她,丢失了她的身影。
“怎么办呀!”她急的都要哭了出来。
“自己先回府中。”凌洛城淡淡的嗓音从她背后传来,一阵风吹过,他的身影就已经到了忆柳前方。
闻声,忆柳赶紧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兀自带着担忧的情绪往凌府走去。
许盈月并不知晓城外的新宅早就被钱方圆的卫兵严加把守住,就算是凌洛城也是昨日才知晓,此时许盈月奔跑而去的方向赫然便是新宅的位置,被卫兵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凌洛城神色沉沉,施展轻功朝着许盈月奔去。
许盈月的呼唤声已经近在耳边,他停下脚步,紧皱眉头,同样也听见了促乱的脚步声,看起来那声卫兵已经听到声响过来了。
他神情凝重,快速来到许盈月身后。
“他们已经来了。”
许盈月充耳不闻,只呼喊着许谦然的名字。
见此,凌洛城深吸一口气,对着她低声说了一句抱歉,便以手做刀劈在她后颈之处。
呼唤声戛然而止,见没了目标声源,卫兵们也没了方向,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也从林间传来,凌洛城面色冷然,抱起许盈月便离开了此处。
这里已经让卫兵发觉了,绝不能再久留。
在四周寻了一圈,都没找到声音的主人,卫兵们也放弃了继续搜寻,转而回去禀告钱方圆。
钱方圆会是什么心情,凌洛城一点也不关心,他安置好许盈月以后,便吩咐忆柳好好看着她,紧接着便神色凝重的离开了。
忆柳小脸上满是担忧。
她在床边守了许久,许盈月才悠悠转醒,脑子一片空白,见到她时还带着奇怪的语气问道:“我怎么会在这……”
话落,在墓前的事情犹如潮水涌进她脑中。
许盈月脸色煞白,此时回想起来才发觉当时的自己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要是被卫兵发现了,那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似乎想到了那个画面,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精神也随之低落起来。
“凌洛城肯定很生气吧?”她问道。
忆柳纠结,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觉得凌洛城的神情并不像生气,这么想着,她也这么说了。
许盈月当然是不相信她的话,只以为她在安慰自己。
“我知道的,他肯定很生气。”她失落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忆柳,“你不要安慰我了,让我静静吧。”
她不信,忆柳也没有办法,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但也不敢走远,就在门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