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极大,此时就算来了许多人,也还能畅通无阻的行动,两人各自摘取了一朵花,随即就在四周逛了起来,时不时也会站在原地听着身旁一些才子吟诗。
在这一群人中,最明显的,恐怕就是一直坐在高台之下,神情端庄矜持的美人们。
许盈月换扫一眼,眼中几乎都要冒出光来。
这些美人当中,环肥燕瘦,妖娆妩媚清纯可人样样聚齐,许盈月不得不感叹一声云都的美人果然很多,不同于芙蓉城。
就在她感叹之时,凌洛城捏了捏她脸颊,道:“开始了。”
没一会,铜锣声就响彻了整个广场,站在高台上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拿着一柄铜锣来回走动敲击着,直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后才停止。
众人都知道这是选美开始的声响,顿时,所有人都抖擞精神,双眼闪亮的目视高台。
选美人,当然也不是美人往台上一站就行,而是要拿出让人信服的技艺,这才能让人信服的把手中花朵甩上舞台。
每当一位美人表演结束时,就会有小厮上去清点花朵的数量,以此来区分。
在许盈月期待的眼神中,率先走上去一位抱着琵琶的美人,那美人带着面纱,以琵琶挡面,带着一股欲拒还迎,顿时就让下方一干人沸腾。
许盈月拍着凌洛城手臂,神情激动:“怎么样怎么样?她是不是很好看?”
凌洛城看了一眼台上的女子,她已经缓缓抚弄起了琴弦,嗓音犹如黄鹂之声,启唇附和着自己的琴声轻唱着,那尾音仿佛带着钩子,钩的人心神荡漾。
他蹙起眉头,勉强点头:“还行吧。”
“你眼光好高哟。”许盈月皱着鼻头,白了他一眼。
闻声,凌洛城失笑,凑向她,温热的气息尽数扑洒在她脖颈之中,“他人再美,我都已经无暇顾及了,毕竟我的月月在我心中比他们美了百倍。”
许盈月一怔,紧接着便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颊,那红晕一路蔓延,最后隐没进了衣领之中。
“没正经!”她嘟嚷着揪了揪凌洛城手臂,但嘴角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收不住。
第一位唱曲的美人收获了满地的花朵,她带着矜持的笑容,对着众人道了声谢,便迈着婀娜的步子缓缓下台。
有了开端,一些本害羞的姑娘也逐渐大了胆子,依次上去。
许盈月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这些美人简直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还有舞了一曲,瞬间俘获所有人的娇美佳人。
手握花朵的许盈月也忍不住了,开始蠢蠢欲动,一副想扔上去的模样。
凌洛城眼眸一眯,抓住她的手,语气中酸气翻腾,“不准。”
激动的心瞬间冷静下来,许盈月哼了一声,对着他吐了吐舌头,还是听话的平息了自己的想法。
时间飞快过去,一排美人也已经有一半都表演过了。
小厮已经快速清点完了上一位美人所获得的花朵并且离开了舞台,这时,一名包裹严实的女人走了上去。
望着那女人的身形,许盈月眼皮突然一跳,心中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那女人开始缓慢褪去身上包裹着披风与帽子,霎时,一头灿金色的秀发就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许盈月为了能够近距离观察美人,所以拉着凌洛城走到离舞台极近的地方,此时望着上方那双熟悉的阴阳眼,她心中顿时就是一声哀嚎。
美人虽美,却是西域之人,广场中出现了诡异的沉默,无一人说话,西域与东郢虽是已经议和多年,但偏见就是偏见,却是没那么容易消除的。
那西域美人有些许无措,一双眸子眨了半晌,似乎不知该怎么办。
她听得懂中原话,却是不会说中原话,下方的人沉默了许久,也开始了三三两两的讨论,更甚者还有些许说她不应该站在上边。
听到这,她脸都气红了,憋着嘴磕巴的反驳:“我、我、我也是……美人!”
话语并不纯熟,还带着浓浓的口音,惹的一干人大笑不已,许盈月脸上也是忍不住带上笑容。
“那你表演个才艺,这样才能让我们信服。”
小厮提醒了她一句,她才恍然大悟,赶紧点头,紧接着就在所有人奇怪的视线中跑到下边抓着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又跑了上去。
她叽里咕噜的与男子说了些什么,随即就见男子点了点头,转头又想方才抚琴的美人走去,向她借琴,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借的话总会惹人诟病,小气的美人可是没什么喜欢,她神情僵硬的把琴递了出去。
见此,其他人也恍然大悟,明白这男子是要给那西域美人抚琴的。
悦耳耳朵琴声伴随着西域女子的身姿而响起,她灿金色的发丝飞扬,在阳光下耀着光芒,迷乱了一干人的双眼,不知从何处飘起一阵微风,四周的花顺着风四处飞散,皆数洒落在女子身旁。
琴声缓慢急促起来,女子神情瞬间便冷冽起来,身子也不再犹豫方才那般软绵,带着一股肃杀之意,就好似一位正在战场上严阵以待的将士。
许盈月能感觉到身边凌洛城气息一瞬间就变了。
她疑惑的歪头,只看见那丑陋的鬼面目,无法探知到凌洛城神情,她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打气精神,再度把视线落在西域女子身上。
不得不说,她此舞一出确实是俘获数多人的眼球,比起前边那些美人的伤悲怀秋,她这舞出犹如战场杀神般气势的舞蹈更为收人欢迎。
琴声戛然而止,西域女子也停止了动作,小脸上泛着红晕,但一双眼眸却是闪亮无比,但是满足之色。
她笑眯眯的对着一干人鞠了个躬,便邀着还琴回来的男子的手臂走了下去。
此时,众人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手中的花朵竟是忘了扔上去,许盈月唇角一挑,率先把手中的花甩了上去,她仿佛开启了一个开关似的,那殷红的花朵接二连三,宛如下雨似的不断往上飞去,直到铺满了整个舞台。
“不公平!”
本打算上去清点花朵的小厮被一人推开,那人率先跑到台上,神情愤怒的把脚边的花朵全都踢下台,嘴里不断嚷着不公平几个字。
这无疑是让人不开心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选美已经够公平了,此时竟然还是有人跑出来嚷着公平之说。
跑上去的女人先前已经表演过了,然而得到的花朵却是目前为止最低数。
“她人都已经下去了!这些花再扔上来也不应该是她的!”女人还叫叫嚷着,丝毫不管下方已经有人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但也没人上去不是吗?”
一人反驳她。
女人气的脸颊通红,双眸充血,宛如恶鬼似的瞪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总之就是不公平!她人都已经下去了,这花朵已经不能算是她的票数了!”她梗着脖子,不算重复着话语,无论谁劝都不愿下来。
见此,抱着来欣赏美人的心情前来的佳人才子各个都耷拉下脸,没人想看一个泼妇在上边发疯,前边建造起来的氛围瞬间就被这人打的粉碎。
“既然如此,那便不作数吧。”
淡淡的嗓音从人群中传来,赫然便是为西域女子抚琴的男子所发出的,闻声,许盈月本懒撒的神情瞬间就僵住,够着脖子想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熟悉的嗓音已经在她脑中过了千百遍,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听错。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上方的女人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不急不缓的走下台。
有了这一出闹剧,接下来的表演就没那么勾人心魂了,下方一干人就连扔花的兴致都不浓了,但这些,都不是许盈月想要关注的。
她红着眼眶,快速在人群中穿梭着,就想赶到方才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当她真正走到时,才发现那西域女子与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早就已经离开了。
绷起的精神一瞬间崩溃,许盈月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
凌洛城发觉不对,赶紧带着离开人群,回到马车上。
远离了人群,她紧咬着唇瓣的牙齿才松开,放声崩溃的哭了起来。
“是大哥的声音!凌洛城,刚才那个是大哥的声音,他还好好的,他也在云都!”她抓着凌洛城的衣襟,崩溃的大喊出声。
凌洛城不断点头,安抚的抚摸着她的背脊。
“乖,大哥还好好的,他在这里,我们迟早都会找到他的。”
“他不愿意见我!”
许盈月嗓音尖锐,说罢,心底绝望不已,把头埋进凌洛城胸膛不愿抬头,“他知道我在哪的,但是他不愿见我,因为我的疏忽让爹娘都死了,所以他怪我。”
越说越伤心,许盈月哭的几乎都要抽过去。
凌洛城心疼不已,却连安慰的话语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不断的抚摸着她背脊,时不时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外边的车夫也很是尴尬,小心探头进来,问道:“公子,是否要先回将军府?”
凌洛城看了一眼外边,点头:“回去吧。”
此时许盈月情绪如此崩溃,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再看赏花会了,只能先回将军府再作打算。
车夫得了命令,立即就挥起马鞭,马车缓缓驶离。
在马车之后,早就已经把自己裹的严实的西域女子扯了扯许谦然的衣袖,神情疑惑,一串西域语便冒了出来。
许谦然收回望着马车背影的视线,看向她,抬掌隔着兜帽揉了揉她脑袋,“走吧。”
女子嗯了一声,勾着他手臂与他一同离去。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许盈月的哭声,才走出几步,许谦然便叹了口气,眼中满是苦涩,他并非不愿见许盈月,只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