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消失几日,银菱都未发出信号,凌府一干人也不着急,平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让许盈月看的一脸茫然。
不过她也并未放弃去矿场继续上工,如若突然离开,那么管事必然会怀疑她,为了不让计划出现纰漏,她只得每日苦兮兮的早出晚归,还要防止被凌府的人发现。
但唯一的好处,可能也就是因着这几日她老实巴交的模样,矿场管事已经从一开始的怀疑到现在的信任了,虽然还是不能接近大洞,却也是比以往被管事时刻监视好了许多。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这日早晨,正打算偷偷摸摸爬出府去矿场上工的许盈月被几名小厮逮住了。
她乔装过后的模样并未让凌府下人见过,发现她的小厮一时间竟是把她当做了小偷贼人,扯开嗓子便大喊了起来。
“来人啊!抓小偷啊——”
小厮的大嗓门惊的许盈月脚下一个打滑,差点从高墙上摔下来,好在她及时稳住身子,才阻止了惨剧发生。
她咽了口唾沫,索性跨坐在围墙上,神色尴尬的看着下方不断扯着嗓子大喊的小厮。
四周杂乱的脚步声不断传来,听的许盈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着等会要是有人认出她来,那场面岂不是会尴尬死。
“别叫了!”
忍无可忍,她开口喝止了小厮。
小厮被她吼的一怔,脸色涨红,当即不满了:“你一个贼子竟然还敢让我别叫了!我偏要叫,我还要让人把你交给官府!”
说着,就气哼哼四处找梯子。
紧接着不知跑哪搬来了一架长梯架在围墙上,神色恨恨的往上爬。
闻声而来的丫鬟小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许盈月坐的高,眼力也算好,竟是在那堆人之中发现了柯管事的身影。
这下更加尴尬了。
匆匆赶来的柯管事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许盈月掩着面,神色尴尬的跨坐在围墙之上,一名小厮颤颤巍巍的爬着梯子,神色恨恨的望着许盈月。
柯管事:“……”
眼见着小厮即将爬上去,手指都要够到许盈月的衣摆了,他及时开口:“荒唐!给我下来!”
小厮一懵,转向他,不明白他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许盈月说。
过了好一会,他见着柯管事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脸当时就绿了,才明白那声呵斥竟然是对着自己的。
“管、管事……”
他憋红了一张脸,哼哧着从围墙上再度爬了下来,不过目光却是没从许盈月身上移开,仿佛他只要一移开视线她就会逃跑似的。
许盈月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见此,柯管事垂眸,冷漠道:“你们都给我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没我的命令不准过来。”
其余丫鬟小厮一惊,诧异的望向他,却又不敢反驳,只得陆陆续续离开。
那小厮也是一怔,不满的指着许盈月,大声嚷嚷:“管事,这家伙可是小偷!难道你要放他走吗!”
柯管事皱眉,眸光冰冷:“你是在教育我?”
小厮被他的视线望的身子一颤,脸色发白,才是回神自己方才竟是反驳了柯管事的命令,这要搁以往,他肯定早就吓的手脚发软,但此时的小厮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错。
他可是第一个逮住贼人的人,柯管事不可能会对他做什么的。
思此,他也有了自信,下意识挺了挺胸膛,磕巴道:“小的,小的没有,但是如若管事放、放了这贼人,主子要是怪罪起来,小的,小的可是……”
后边的话在柯管事越发冰冷的视线中哽在了喉间,不上不下,憋的小厮又红了一张脸。
“小的说的没错!”
声音却是比方才小了不知多少倍。
“滚!”
柯管事彻底没了耐心。
小厮被吓的一跳,神色扭曲变幻,过了好一会才哼哧着转身离去,嘴里不断小声嘟嚷着什么,让人听不真切。
待小厮离去后,许盈月才慢吞吞的从上边爬了下来,神色不自然,不敢与柯管事对视,眼神飘忽,心虚的不得了。
柯管事望了她一会,垂眸恭敬道:“主子恐怕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许姑娘还是去一趟书房吧。”
许盈月:“……”
她皱起鼻子,委屈的一步一步挪向书房,步伐慢的出奇。
书房内非常安静,静的连起伏的呼吸声都异常明显,望着凌洛城面无表情的神色,本内心平静的许盈月心底泛起一丝诡异的害怕。
她绞着手指,扭捏着说:“你、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闻声,凌洛城抬眸直直的看向她,眸子中的情绪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不要这样看着我。”
许盈月嗓音带上了哭腔,害怕的脚脖子直打颤。
凌洛城收回视线,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向她,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轻拂过,随即撩起她利落束起却又不小心落下的一束发丝。
“你要出去做什么?”
他俯下身低声问道,湿热的气息扑洒在许盈月脖颈,惹的她一颤,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
“乖,告诉我。”
她不回答,凌洛城便不愿放过她。
许盈月唇瓣颤抖,想要说话,一开口发出的却是一串哭音,她当即闭上嘴,紧紧的抿成一条线,不断掉着豆子。
她哭着抽噎了两声,模样着实可怜,看的凌洛城一怔,神色无奈,眸子中满是心疼,轻吻了吻她眼睛。
“我不逼问你,别哭了。”
“恩……恩!”
许盈月哽咽了两声,忙不迭点头,紧接着粗鲁擦掉眼泪,咧嘴一笑。
凌洛城捏了捏鼻梁,被她气笑了。
合着她所谓哭的伤心的模样,竟然只是为了让他不再逼问她的手段。
“算了。”凌洛城神色无奈,说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许盈月眨着睫毛上的泪珠点头。
她这副模样,凌洛城一看便知她是在骗自己,然而却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得让她先行离开,去找了周凝安许威启两夫妇。
喜滋滋离开自以为已经骗过了凌洛城的许盈月可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遭殃了。
因为被发现的原因,许盈月也就打消了今日去矿场的念头,安心待在府中,决定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正当许盈月为自己周密的计划而感到自豪时,翠翠神色奇怪的敲门走了进来,她上下打量着已经换回原本装束的许盈月,嘴上叹了口气。
“怎么了?”
听见叹气声,许盈月还以为她有了什么苦恼的事情,疑惑问道。
翠翠嘴角一抽,问道:“小姐,您这几日是不是干了什么事?”
许盈月迷茫:“我做了什么?”
翠翠犹豫,试探了一句:“比如……瞒着老爷与夫人又出府了?”
话一落,许盈月脸色马上就是一变,好在及时又恢复,没让翠翠发现什么端倪,但就凭这她此时眼神飘忽的模样,翠翠就基本能够确定了此时的真实性。
她痛心疾首:“夫人现在叫小姐您过去呢,她好像是生气了,小姐您可要自求多福了。”
说罢便叹着气离开。
许盈月闻声哭丧着脸,心中气的半死,没想凌洛城竟是去找她爹娘告了状。
磨磨蹭蹭的来到了周凝安的房门口,许盈月踌躇半响才嘟着嘴敲响了门。
“进来。”
周凝安嗓音冷冽,一听便知是动了怒,听的她心肝一颤,更加害怕了,恨不得当场转身去找凌洛城算账。
不过她可没有这么机会。
磨蹭着开了门,一进门,便看见眉眼带笑的凌洛城正坐在周凝安身旁,许盈月瞪圆双目,凶巴巴的对着他呲了呲牙。
“还敢做出这副表情!”
周凝安猛的一拍桌,痛心疾首的望着她。
“为娘对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正是危急时刻,你不能随随便便出门,现在倒好,竟然还偷偷跑出去!”
“娘、我……”
“住嘴!”
周凝安神色异常激动,眼眶泛着红,泪珠不断滑落,一副气极却又不忍心怒骂的模样,看的许盈月心底一阵疼痛。
“如果你出了事,我和你爹该怎么办……”
说着,她低头啜泣起来,紧接着身子一歪,倒在了身旁许威启的怀中。
“娘!”
许盈月一惊,急忙跑了过去。
见此,凌洛城眉头一皱,也走了过去,眼底带着懊悔。
“叫独孤寻过来!”
他转头望向外边的轻涯,轻涯领了命,很快便离去。
许威启眸中满是担忧,他轻轻拂过挡住周凝安面颊的发丝,叹了口气,对许盈月道:“你娘很担心你。”
许盈月憋了嘴,急的眼眶都红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对不起,爹,是女儿的错,女儿再也不敢偷跑出去了。”
“你大哥出了事,她不想连你也失去。”
许威启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起来,“乖,别哭了,你娘只是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等会独孤公子过来看看就好,你先回房间休息吧,看这小脸,煞白煞白的。”
说着,对身旁的凌洛城递了个视线。
凌洛城心底了然,揽过许盈月的肩膀,语气温和的安慰着她,把她带离房间。
离开了房间,许盈月很快便回过神来,挥开他的手,凶巴巴的瞪着他:“要不是你告状,我娘也不会昏过去!”
凌洛城沉默一瞬,点头:“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
“恩。”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倒是让许盈月心中更气,握着手一拳锤在他胸膛上,“气死我了!”
说罢转身跑走。
凌洛城见此刚想追上去,柯管事的嗓音便传来:“主子,银菱的信号传来了。”
他脚步一顿,收起神色,望着许盈月跑走的背影看了许久,才缓缓道:“回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