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泥泞,当两人终于快要到达空地之时,已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泥人。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许盈月与凌洛城一同缩在草丛真震惊的看着空地上那密密麻麻几乎有数万的人,那些人穿着盔甲整齐一致,若是不清楚情况的人恐怕还以为都城士兵在这里训练,四周的扎起来的营帐也越发说明此处的状况。
凌洛城心中的惊讶并不比她少,他神情凝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拉着对她做了个离开的口型。
见此,许盈月虽是茫然但也还是听话的随着他一同离开。
等远离了那如同训练营的空地,许盈月才终于放心,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了?”
凌洛城微眯双眸,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许盈月茫然:“??”
见她如此,凌洛城只好解释道:“方才那营地之中插了一面旗帜,上面的标志,是苏家印章上的。”
听到这,许盈月顿时了然,神情逐渐又恍然转化为惊悚,她瞪圆双目:“你说的苏家,该不会就是苏侯爷吧?他难道想造反?”
私自训练精兵,甚至连军旗都制造出来了,似乎与造反没有任何区别。
凌洛城冷笑一声:“看这规模苏佰腾似乎已经谋划很久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许盈月紧张问道,“向皇帝揭穿他吗?”
“暂时不。”凌洛城摇头,“这样会打草惊蛇,我们还是先把尚虞找出来,到时候把我父母的死因与这件事一并上报。”
许盈月觉得这样也是一个办法,便点头,她心底还是有些许后怕,感觉自己像是窥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回到郡主府后也是担惊受怕的。
她没能担心多久,凌洛城就再次找上门来。
“怎、怎么了!”许盈月紧张到磕巴。
凌洛城闻声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道:“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
许盈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什么都没说。
凌洛城继续道:“我只是有了尚虞的消息。”
闻声,许盈月眼睛亮了起来,有了尚虞的消息不就是说明离凌洛城父母死因的真相就又近了一步吗,她道:“他在哪里?”
想起付子毅对自己说的话,凌洛城蹙起眉头,道:“不是很清楚,但他就在云都,只要我们再仔细些绝对就能找到他。”
许盈月泄气:“怎么仔细?云都这么大,这么找下去也不知道要找多久,等真的找到了黄花菜可能都凉了。”
她的话凌洛城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尚虞是他父亲的副官,本事自然不小,若他真的想藏起来,他们无论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得到。
“或许……”凌洛城摩挲着下巴,“我应该透露一点消息出去,让尚虞主动来找我。”
许盈月眨眼:“但若是被苏佰腾顺势摸上来了呢?”
“不用担心,他想知道我们就让他知道。”凌洛城冷笑,眸中的神情显得有些残忍。
见他如此,许盈月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得点点头,希望自己的乌鸦嘴不要又应验。
计划定下了,凌洛城一回去便让人放了消息出去,就等着尚虞自己来上钩,一连过去几日,尚虞没上钩,付子毅竟是又来找他了。
付子毅知晓了凌洛城的计划,除了生气以外就没有别的情绪,他从不知道凌洛城竟是如此冲动的人。
“你觉得你若是让苏佰腾知道了你的计划,尚虞他还能活多久?”付子毅神情带着几分嘲讽,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让西域人闻风丧胆的东郢战神到底掺杂了多少水分,竟是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凌洛城淡淡看着他,“那你又觉得,是苏佰腾先找到尚虞还是我先找到尚虞?”
付子毅一怔,他如此嚣张的口气惊了一下,心中不禁懊恼,他一直只注意眼前人已经不是曾经的镇国将军了,但却忘了这人尽管没了身份,手段却还是一如既往。
“是我草率了,我会帮你一同注意。”他说道,不忘提起两人之间的交易,“但是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当然不会。”凌洛城笑了起来,笑意却是没有到达眼底。
得到保证,付子毅安然离去,却正好与探知到一些消息打算来告诉凌洛城的许盈月撞在一起。
许盈月倒是神色如常,但付子毅却是满脸尴尬,离去的脚步也下意识快了几分。
许盈月冷哼一声,随即转换神情,一边跑着一边对着还在大厅中的凌洛城道:“我得到一些消息,关于我们看到的那些——”
后边的话被她自己吞了进去,她对着凌洛城挤眉弄眼,弄的凌洛城满心无奈,道:“你说吧,这里的都是我的心腹。”
许盈月这才放心的道:“我知道了一些关于那荒山的消息,当初放出那荒山上有野兽这一消息的人就是苏佰腾,现在想来他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在训练精兵。”说到最后,她抄起桌上的茶豪饮一口,末了抹抹嘴继续道:“而且不是说在荒山见到过几具尸体吗,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都是已经发现了苏佰腾计谋的百姓,为了不让自己的计谋败露,苏佰腾就命人杀了他们,并且伪装成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
越说越觉得有可能,许盈月在空杯中续了茶水又喝了一口。
凌洛城默默的看着她拿着自己的茶杯一口又一口的抿着,心中说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甚至差一点就错过了许盈月的话。
好在他及时回神听了大概也算是明白。
“若是如此的话,我们该怎么才能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毕竟让皇上亲自去荒山看的话那听不可能的。”不待他说话,许盈月又苦恼的问道。
凌洛城这才道:“我们不需要亲自告诉皇帝。”
许盈月奇怪,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只要云都百姓知道了,不就代表皇帝也知道了吗。”凌洛城淡淡一笑,装作不经意的拿起已经被许盈月放下的茶杯喝了一口。
许盈月沉浸在思维之中,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似乎也是一个办法,若是百姓知道了,必定会去荒山一探究竟,到时候就算是苏佰腾恐怕也也没办法圆这个谎。”说着,她嘿嘿一笑,“那时候如果我们已经找到了尚虞,就顺便让尚虞把苏佰腾曾经谋害了你父母的事情也一并告诉皇帝,那可就是罪上加罪了。”
十分期待这个画面的许盈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凌洛城眸子暗了几分,他也很期待许盈月说的这个画面。
“还有那钱方圆锻造火药一事!”许盈月神情瞬间又不开心起来,“苏佰腾竟是把自己给摘了出去,再加上这一罪状,皇帝肯定会斩了他的头!”
凌洛城收起心中的惆怅,听言后顿时轻笑两声,“月月说的都对。”
两人也不知尚虞到底有没有得到凌洛城放出的消息,就这么一直等待着,与此同时,凌洛城也会时不时派人去荒山查看,以免到时候精兵撤离,他们全盘落空。
一连过去半月,还是没有任何尚虞的消息。
凌洛城本已经绝望了,但上门的付子毅却带来了一个消息。
“王爷府中来了一位男子。”他神情有些微妙,似是愤怒有似是极度一样,让凌洛城忍不住蹙起眉头。
“谁?”
付子毅冷笑:“他自称虞尚。”
如此愚蠢的招式也不知道到底是去找死还是去找人。付子毅不无嘲讽的想到。
凌洛城双眸微眯,“所以?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他找上王爷的目的就是为了你,只不过因为得知了你拥护王爷的消息所以才去了王爷府而已。”
凌洛城有些无语,他头一次为自己曾经做下的计策而感到后悔。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付子毅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最好快点把人带走,不然我可不确定我能做出什么事来。”
凌洛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其他的意思,他眉头皱的更紧了,看向付子毅的眼神中带上了探究,还有几分沉思。
见他陷入沉思,付子毅也不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凌洛城也不啰嗦,在得知尚虞在洛王府后就立刻派人去把人接了过来。
十几年的奔波,凌洛城曾经记忆中那个笑容温和长相俊朗的男子早就已经变了个样,他面容沧桑,仿若六十老汉,丝毫让人看不出这人竟是才似四十出头没多少。
尚虞浑浊的眸中带着惆怅之色,看着眼前这俊朗的男子连说几个好字,说完竟是泪流满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凌洛城道:“尚……尚叔叔。”
尚虞止住泪水,连连应了几声,“凌将军若是看见了你此副模样,定会含笑九泉。”
这是凌洛城不知道多少次听见这话,但却从未像此次这般触动,他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的为他感到几分不甘。
这人若是没有被诬陷的话,此时哪会是眼下这副模样,作为开国将军的副官荣华富贵绝对是享不尽的,只可惜……
尚虞道:“我已经知道了你找我的目的,但是洛城,尚叔叔劝你一句,不要和苏佰腾抗衡,他此时的权势早就已经在你之上,你如此做只会是以卵击石,到时候落得个两败俱伤,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东郢都不是一个好结果。”
闻声,凌洛城垂眸,“可是尚叔叔,你忍心让我父亲一直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吗?”
尚虞苍老的神情一滞,唇瓣开合,似是有千般语言在口中,但最后却是一句都没说出来,只深深叹息一口。
“尚叔叔想必也是不忍心,不仅是我父亲,还有母亲,他们两个都死的不明不白,你潜伏在云都这么多年,难道不就是为了抓到害死他们两个的凶手的证据吗?”
尚虞捂住脸,“别说了。”
凌洛城果然不再说了,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尚叔叔是当年那件事的唯一证人,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需要你好好活着,活到我有能力揭穿苏佰腾的那天。”
他脸上带着坚定,尚虞沉默了良久,才点头。
这是他曾经效忠之人的孩子,他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