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颤颤兢兢,第二日一早,他看着九霄进了浮屠塔,转身就慌忙跑出供奉院,找莲妃通风报信去了。
“啪”莲妃当时手一抖,就摔了个粉彩蝶恋花茶盏。
她脸色白的吓人,“你确定混小子用了鸠毒?”
福安跪在地上,哭丧着道,“奴不知道公子到底用没有,可是公子确实让奴准备了鸠毒,那模样,怕是要和国师鱼死网破。”
莲妃倒抽了口冷气,她坐在榻上,愣了好一会才摆手道,“不会的,混小子惜命的很,小鱼还等着他,他不会那么蠢。”
福安捻起袖子揩了揩眼角,“可公子为何要让奴准备鸠毒?”
林娇娘木愣愣的沉思了会,心乱如麻,根本想不出头绪来,她索性一摆袖道,“摆驾,本宫要出宫。”
遇上这种是,林娇娘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鱼渊!
好在鱼渊没去哪,一直在宅子里。
林娇娘甫一见鱼渊,眼圈就红了,“鱼大哥,管不住了管不住了,我管不住混小子了。”
鱼渊正拿着教条在抽鱼繁盛,教他挽弓姿势,一听这话,他回头道,“慢点说。”
林娇娘缓了缓,将福安的话又转述了一遍。
鱼渊皱着眉头,“别担心,九霄贤侄心里有数,他不会拿自个性命开玩笑的,我们要相信他。”
林娇娘喝了口茶水,“可谁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鱼渊想了想,“我去跟阿纯说一声,让阿纯问问他,对着外面他不一样说实话,可要阿纯问,他不敢不说。”
林娇娘连忙点头,“好,我回去就让人带话给他。”
是以,当九霄两个时辰后,从浮屠塔出来,他就从福安那收到了鱼纯的口信。
他冷冷地瞥了这老货一眼,知道是他吃里扒外,可也没恼他。
福安心虚地觑了他一眼,指尖九霄那张昳丽的脸出奇的苍白,不是往日那种如玉的白皙,而是一种病态的白,他一身寒气四溢,明显是收不住自个体内的内力。
“备热水!”九霄淡淡的道,他边往暖池去,边脱衣裳,踏入温暖水中时,福安不经意看见他手腕脉门上,有两根手指头印,猩红浸血,触目惊心。
福安不敢多言,只得不停吩咐下面的人备热水。
九霄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才将一身寒气消泯掉,等到天黑,他连膳都来不及用,换上夜行衣,就出了供奉院,应鱼纯的邀约。
鱼纯特意做了九霄喜欢的鱼丸,莹白的鱼丸饱满诱人地躺在鲜美的骨头汤中,芳香清香,勾得人口舌生津,继而生出食欲来。
“等我用膳?”九霄进门,双手环胸,靠在门棱上,唇边带笑得看着她。
鱼纯眸子一亮,起身就要去拉他手。
哪知九霄动作快,不等鱼纯靠近,他就已经在她对面坐下了,并捻起勺子,动作优雅地舀了点滚烫的汤水,轻轻抿了口。
刹那,滚烫的温暖顺喉而下,驱散他体内的寒意,他竟觉得十分慵懒舒服。
鱼纯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他,欲言又止。
九霄咬了口鱼丸,软弹又有嚼劲的鱼丸让他心情好了几分,他遂道,“有话就说。”
鱼纯不自觉舔了舔唇尖,斟酌着道,“那个你准备了鸠毒想干什么?是不是国师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九霄笑看了她一眼,他吞下软嫩的鱼茸肉,“是,他想要我苦修多年的内力,准备鸠毒,自然是为了对付他。”
鱼纯心都提起来了,“你会不会有危险?”
九霄嫌弃的将翠玉碗里的青菜叶挑到一边,慢吞吞的道,“危险自然有。”
鱼纯眼不眨地看着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劝慰他再从长计议。
九霄道,“我若成了废人,蠢鱼你也不准嫌弃我。”
“啥?”鱼纯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话在她脑子里转了几圈,她才懂他的意思,“不嫌弃,可是你到底要怎么办?”
九霄用完最后一颗鱼丸,他又抿了口高汤,适才顺手从她袖子里掏出帕子揩了揩嘴角。
鱼纯心急,“你倒是说啊,比想瞒着我。”
九霄眯眼瞅着她,狭长的凤眸鎏金碎光,漾着深邃琥珀色,漂亮地像无数碎宝石。
“他要内力,我就给他,就这般简单。”九霄说的云淡风轻。
鱼纯哪里放心,她还想说什么,九霄摆手,打断她的话。
“不用担心,我还没让你和青聿和离,所以我不会有事。”他挑了她一撮细软的黑发在指间打着卷。
鱼纯见他再不肯多说,也只好作罢,不过她还是道,“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听闻这话,九霄一怔,跟着他眼梢一扬,神采飞扬地笑了。
他说,“当然,旁人我信不过,三天后正午时分,你可以在浮屠塔外接我。”
不管事大或事小,总归是自己能做的,鱼纯重重点头,“好,正午,一分不差,我去接你。”
九霄点头,他也没多坐,不过一刻钟后,就回了供奉院。
鱼纯又坐了会,她起身收拾碗筷,总觉得哪里不对,一直到洗干净碗筷后,她擦干手,才蓦地反应过来,今晚小混蛋过来,从头到尾连她指尖都没碰一下,而且脸色也不太好。
她皱着眉头,心里担心,但到底还是选择相信他,这时候绝对不节外生枝添乱。
隔日,九霄同一时辰去了浮屠塔,而就在他去了不久,供奉院里,福安领着十来个身穿红衣的小太监进了院子,有人好奇,他只说是九尊者嫌弃殿中暖池太小,要扩建。
一时倒也没人怀疑。
这日九霄再从浮屠塔出来后,他面白如雪,那张烈焰红唇,都白的没有血色,整个人脚步虚浮,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一般。
福安心疼坏了,他赶紧扶着九霄。
九霄缓了口气,中气不足的道,“你这老货,再敢吃里扒外,就给本殿滚出九院。”
福安接连摇头,“不了,老奴都听公子的。”
当天晚上,福安想法子找来一些补药,熬煮了端给九霄。
补药药味冲人,还遭到九霄的嫌弃,不过他还是一口就喝了。
又一日,九霄没去浮屠塔,在九院好生休息了一天,很快到最后一日,临出门前,他从福安手里接过鸠毒,毫不犹豫冲着酒吞了下去。
九霄神色很平静,面无表情,像一汪死水。
可就是这种平静让福安胆颤心惊,他根本猜不到下一刻九霄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他心头惴惴不安,一直将人送到浮屠塔都还没回过神来。
九霄站在浮屠塔门口,背着他道,“福安,不用等我,回去院里呆着。”
福安面露犹豫,“奴听公子的。”
九霄踏进浮屠塔,这是最后一次,今日过后,他体内苦修十余年的内力便会消失殆尽,皆是形同废人。
难得的,国师竟在塔底等着,他背负双手,点点碎光流泻在他那头白发上,竟显得整个人年轻几分。
他看着九霄,眼神难得柔和几分,“如今你内力不济,本座带你上去。”
九霄点头,并未吭声,国师伸手一扣他脉门,另一手一拽垂绸,呼啸风声掠过,再睁眼之时,人已经站在了塔顶。
塔顶露台视野很好,远眺出去,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从另一边看,还能瞅见大半个京城,就是整个皇宫都在眼底。
国师慢条斯理地冲泡了一壶大红袍,沸腾的热水,冲散开舒卷的茶叶,芬芳的茶香弥散开来,沁人心脾的舒服。
他倒了一盏给九霄,自己才添第二盏。
水雾濛濛中,国师悠悠然的道,“本座国师之位,自然还是留给你的。”
九霄讥笑,“我已如同废人,内力皆无,国师之位,要来何用。”
国师则不以为然,“供奉九龙子,七子死在龙岛,唯有你一人存活,你不是继任国师之位,谁来继任?”
九霄垂下眼帘,他看着面前清亮的茶汤道,“青聿还在,师尊将国师之位传于他便是。”
国师笑了,“你是这样想的?”
九霄点头。
国师又道,“青聿虽是龙子,可他还有个孪生皇子兄弟,将国师之位与他,这大晋供奉院,往后怕是只能名存实亡了。”
九霄面无表情,他甚至很不在意的说道,“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国师看了他一眼,“只是没有内力罢了,又哪里会死呢?芸芸众生,还是普听人占多数。”
九霄道,“那师尊,是要我做国师,死在海怪手里不成?”
国师失笑,“你开始习武之前,也是没有内力的,如今没有,不过是和十年前相仿罢了,往后自然还能练。”
九霄冷笑,“练?这等阴寒的内力,不练也罢。”
国师摇头,不赞同的道,“不一定是此种内力,可寻其他的功法。”
九霄没吭声,他端起茶盏,默默喝了,然后道,“师尊无需多说,这最后一次,我将剩下的内力给师尊,权当还了这十年师徒情分。”
国师怔然了会,他放下茶盏,拂袖道,“也好。”
彼时,正午时分!
鱼纯早早等在浮屠塔门口,便是连林娇娘也来了,两人面色焦急,不断网塔里看。
正午一刻,塔门大开,九霄被小侍扶着出来,他面色青白,唇无血色,整个人虚弱的像立刻就要倒下一样。
鱼纯惊呼一声,“小混蛋?”
她和林娇娘冲上去,一人搀一边。
鱼纯担心的问,“你怎么样了?”
九霄睫毛颤动几分,有气无力的道,“快走!”
然这话才落,冰寒冷哼从塔中传来,“站住!”
鱼纯转身,就见白发国师缓步而出,他身上寒气甚重,雪白的发丝无风自动,一步一霜,待他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日光下,鱼纯倒抽了口凉气。
此时的国师,不仅仅是身如寒冰,便是他的指尖,都有白雾萦绕,那白雾绕到他手腕,就凝结为晶莹剔透的冰花。
这分明是,内力暴涨得太快,无法控制的表现。
他目光冷若冰霜地刮过鱼纯,然后落到九霄身上,勾起泛白的嘴角道,“本座的好徒弟,莫不是还有事瞒着本座?”
九霄将大半的重量都靠在鱼纯和林娇娘身上,他有气无力的轻笑了声,“何以见得?”
国师抬手,掌心凭空凝出雪花,雪花越来越多,最后他扬手,纷纷洒洒的雪花飘落,他道,“从十年前,本座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狼崽子的性子,如今这般乖巧的将内力给予本座,实在叫本座不太能相信。”
他说完这话,手一抬,指着鱼纯道,“不若让她留下来陪着本座。”
九霄睫毛一颤,琥珀眼瞳幽深如许,“国师想多了,我只是识时务。”
国师没吭声,九霄伸手拉住鱼纯,另一手带着林娇娘,警惕地盯着国师,缓缓后退。
国师没动,他身上雪白长袍无风自动,飘忽曳动,犹如浩淼仙人。
三丈远后,国师忽然道,“本座有一故人,复姓闻人,会得一手好箭术,多年之前,一箭射瞎本座的右眼,这么多年,本座一直寻其下落,前些时候,他却忽然出现了,本座一查,这才知道,他竟然隐姓埋名多年!”
最后一字话音方落,国师挥袖就朝鱼纯抓来。
九霄一把将鱼纯往自己身后带,手腕翻转,正想一掌打出去,才猛然记起自己如今是个废人,没半点内力。
眼见那五指气势汹汹地抓来,鱼纯心头咯噔一下,暗道要遭。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箭矢嗖地射过来,正正朝着国师左眼。
国师不得不收手回挡,这瞬间,鱼纯反应过来,拖着九霄还有林娇娘飞快往后跑。
“哼!”国师一抬手抓住箭矢,看向不远处,眯着左眼道,“闻人渊,怎的不继续躲了?”
不远处,挽弓而来的,正是鱼渊和鱼繁盛,还有带着一队金吾卫的青鸾青聿两兄弟。
“爹!”鱼纯喊了声,转脚就要往那边跑。
但国师的动作更快,几乎在鱼纯话音一落的当,他人脚尖一点,快若飞鸟,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当,他就已经掐着鱼纯的脖子,将人制在了手里。
“鱼鱼!”九霄怒喝,可他身形才一动,胸口一疼,张嘴就是一口血吐出来。
鱼纯只觉身在隆冬一样,从头到脚的冷,还有脖子上的那只手,寒进肌理,冻至骨髓,她忍不住牙关打颤,抽了抽鼻子。
“闻人秀,放开她!”鱼渊三箭搭弓上,直指国师。
闻人秀冷笑一声,他低头看了看鱼纯,轻声道,“我的好哥哥,这就是你的女儿?和谁生的?我就知道你会背叛阿玉?阿玉选择你,可真是不值当!”
一众人,齐齐懵了!这两人竟然是兄弟?!
鱼纯心里头更是百万头神兽呼啸而过,雾草,她绝对没想到,国师和自家亲爹,居然是兄弟!
这神转折,来的如此猝不及防,一口老血憋在心里,想吐也吐不出来!
闻人秀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他掐着鱼纯的脖子微微收紧,“她可是你对阿玉不忠得证据,任何对阿玉不好的,本座都要为阿玉清除!”
鱼纯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她心里暗骂,这他妈的疯子,根本没道理可讲!
鱼渊拉紧弓弦,眯起眸子,十分冷静的道,“闻人秀,这是你我和阿玉的恩怨,何故连累别人!”
“闭嘴!”闻人秀冷喝一声,他面容陡升疯狂,“看看,这都十多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副嘴脸,为什么阿玉就是看不明白呢?非要选择你,而不是我!”
鱼渊隐晦地冲鱼繁盛使了个眼色,鱼繁盛趁人不注意之时,挪蹭到后面,很快消失不见。
鱼渊想了想,他叹息一声,面容有怔忡,“闻人秀,你已经拿到了阿玉的金簪和书信,怎生还不明白,从头至尾阿玉选择的人是你,而非我。”
“不可能!”闻人秀唯一完好的左眼生出魔障狠厉来,“她要选择你,还会同你生下孽种?”
鱼渊脸上缓缓带起一丝奇异的浅笑,“这么多年过去,在这异国他乡,你竟然还是没想明白。”
闻人秀盯着鱼渊,鱼纯脸色通红,她双手抓着他的手背,开始咳嗽。
“当年,你我兄弟二人,还有阿玉一同出海,进行及冠历练,出海之前,阿玉本是同你情投意合,我无意插进你们两人之间,可你是怎么对阿玉的?醉心武学冷落阿玉不说,海上风浪生死之际,是我救的阿玉,来到大晋,你野心不减,日夜做着称霸美梦,阿玉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珍惜,如今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你仍旧如此!”
“闻人秀,今日不同往日,你我再不是燕丹皇子,脚下这片土地,也不是燕丹!”
鱼渊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旁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唯有鱼纯没心思注意这些,还有九霄亦是,他眼神不错地落在鱼纯身上,恨不得立刻冲上去。
鱼渊目光从鱼纯身上扫过,尔后以一种叹息般的口吻道,“闻人秀,你不能杀她,伤了她你会后悔的!”
闻人秀怒极反笑,他捏着鱼纯的脖子还晃了晃,“你说她吗?我为什么不能,我今日就偏要杀了她,让你闻人渊后悔终生!”
说着,他竟以单臂的力量将鱼纯提溜了起来。
鱼纯脚尖晃动,整个人眼前都开始发黑,她难受的不得了,眼梢都浸出湿润来。
她,这是要死了?
可是她还舍不得小混蛋哪,还有爹和兄长,以及疼她的林娇娘……
鱼渊手将箭矢拉的更紧,他脸上终于带出急色,“住手!她是你亲生女儿!”
这话像一个炸弹,轰地落下来,轰的一声爆炸开,溅起蘑菇云,让鱼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哈哈哈,”闻人秀癫狂地笑了起来,“闻人渊,你可以再无耻一点,这等谎话都编造的出来。”
鱼渊抿起唇,无比认真的道,“十六年前,你与我一战,我将你重伤,并射瞎你右眼,你躲藏在安镇,后来遇上白家的姑娘白兰,她将你藏在白家后宅柴房,给你找来草药和吃食,养了你十五日,自此对你芳心暗许,你跟她一夜快活后,离开安镇上京,却不知她珠胎暗结!”
鱼渊冷笑,颇为不耻,“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上京也是为了名望野心,我找到白兰,本是帮衬她打掉这孩子,但白兰不肯,说什么也要为你生下来,给你留后,总是一笔写不出来旁的闻人这姓来,你做的孽,我哪里能置之不理。”
是以,他便娶了白兰,给她和鱼纯一个名分,免受旁人的风言风语。
而白兰一生下鱼纯后,从鱼渊那里打听到闻人秀来了京城,便抛下孩子追来了京城,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一介妇孺,大海捞针,约莫时间久了就歇了心思,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冯家家门,安心过日子。
闻人秀手力道一松,他睁大了左眼看着鱼纯,特别是她那张脸。
鱼纯也是懵逼了,她只知道是白氏生了她,可哪里晓得亲爹竟是另有其人!
她转头盯着闻人秀,所以说,她头一次见国师的时候,就觉得他那只眼睛很眼熟,总觉得像在哪里见到过。
可不就是么,每天早上她照铜镜的时候,在自个脸上都会看到!
她的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分明和国师长得一模一样。
她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鱼渊亲生,盖因这两闻人兄弟,其实眼睛也长的很像。
鱼纯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傻了半天,转头看着鱼渊问,“爹,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她的亲爹怎么可能是这个几次三番想整死她的老混蛋,鱼渊那么好的一个人,才合该是她父亲!
鱼渊视线游离了一分,他没敢去看鱼纯此时的表情,只死死盯着闻人秀,“你若不信,可将冯家的白氏找来一问。”
闻人秀心里头其实有些信了,白家的那姑娘,他心是有印象的,而与之荒唐的一夜,纯粹是伤重烧糊涂了脑子,将白兰当成了阿玉,颠倒凤鸾了一晚上。
可他是谁?他是闻人秀,燕丹皇子闻人秀,即便是流落异国,他也要站在最高的地方,手握重权,睥睨天下。
阿玉都不能阻拦他脚步,更何况是乡野姑娘白兰!
“哈哈哈,闻人渊你好的很!”闻人秀松开掐住鱼纯的手,他站在那,一头白发飘然,他指着鱼纯道,“十六年前,你便算计到今日,对不对?”
鱼渊皱起眉头,“没有,如果不是阿纯进宫,我不会来京城,我也更不会来找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从来,他想要的,就和闻人秀谋求的不一样。
鱼纯险些站不稳,她脸色发白,即便心理素质再强大,猛然面对这种真相,她还是不知要作何反应。
是认亲爹?还是不认?
“鱼鱼?”九霄冲上来,一把搂住她,“乖,没事,都没事。”
他带着鱼纯远离闻人秀,脸上神色也是复杂。
鱼纯抓着九霄胸襟,她深呼吸了一口,坚定的说,“小混蛋,我只有一个父亲,养我教我心疼我的人,从来都只有鱼渊,绝无旁人!”
她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谁都听见了。
鱼渊叹息一声,手上持箭的力道便松了松,闻人秀也是侧头看着她,他这会沉静下来,面无表情,谁都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就在这当,嗖的一声,冷光利箭朝着闻人秀后背心射来,锋锐的破空声,带着匹练般的力度,势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