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雨楠的这一句话，让她的心中咯噔一下。
看来收留她已经是不可能了，等哪日燕伶安然无恙的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之后，她还是要想办法把她送走，如若留在身边，迟早是个隐患。
至于送到哪里，她心中早有安排。
前生的她，可是去遍了人间的各种地狱。而其中有个最让她难忘的地方，就是牛家庄。
卓雨楠看着她半晌也没有说话，不禁主动缓和房中的气氛。
“怎么？娘娘不要告诉我，您对楠儿刚刚的玩笑话认真了？”
卓雨湘觉得她变了，以前那个任性妄为的直性子，居然也学会了虚伪。
她之所以不能彻底的得罪自己，不是因为人在屋檐下，更不是因为自己地位的尊贵，而是因为康氏在她的手上。
无论如何，最近还是要与她相处的。
“怎么会？本妃若与你计较，就不会把你从静慈庵那里接出来。”
卓雨楠听到她以“本妃”自称，而不再是亲切的“姐姐”，不免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冲动的举动。
因为她了解，卓雨湘若是想要治她母女，那可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自己还是要变得乖巧顺从一些才行。
可无论她的态度如何转变，当卓雨湘看出她的本来面目后，就对她变了个人。
本来还指望她会重新做人，将来照顾父亲，现在看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接连两日，卓雨湘不再与她走得很近，故意不去管束她，并让香桃暗中观察，她是否会去与康氏接头。
可卓雨楠经过上次的教训，即使心中一百个想念母亲，也不敢轻易朝着莫君离的那个院子走去，就只是在这边悠闲地逛逛。
她以为，莫君离住在凌王府，平日里就一定会来楚云霆与卓雨湘的这边拜访，却没想守在这里两日，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那个莫君离不是真武王的女儿吗？
她曾听母亲说过，真武王与父亲虽然各守一边疆土，但却为了兵符僵持不下。
这样的日子已经有几年了吧！
现在她的女儿竟无故住到了凌王府，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这两日在府中可住的习惯？”
卓雨楠闻声回眸，只见楚云霆一身白衣，那随风飞舞的衣裙更是如仙人下凡一般，使得她瞬间怔住。
如果说她此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一定是这个惊为天人的存在——楚云霆。
许久未见，他还是那么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英俊潇洒……
卓雨楠缓过神来，“谢谢王爷王妃收留。”
“无需如此客套，是湘儿要将你接回府中的，况且，本王之前也在你们卓府小住过三日，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吧！”
提起以前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时他还没有娶亲，她也还是那个任性的二小姐。
可如今……一切都已变得物是人非了。
都是卓雨湘，因为她的存在，将所有的事情就破坏了。
她轻轻在袖中攥紧了拳头，表情上却依然平静。
卓雨楠望着楚云霆微微一笑，“王爷，谢谢你对楠儿的照顾和体贴，楠儿日后绝不会忘记。”
“你些许是误会了，这几日是湘儿夜不能寐，十分惦念你，才让本王过来看看，姐妹之间的感情还真是奇妙……”
卓雨湘？
卓雨楠看他一副轻松的样子，根本分辨不出他话的真假，总之，他就是护着卓雨湘就是了。
不过，还有一人她倒十分好奇。
“王爷，君离郡主为何与楠儿一样，也住在凌王府，难道她也是冲着姐姐来的吗？”
楚云霆正欲回答，却只听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是冲着云霆来的！”
真是太好了，这几人终于碰到了一块儿。
远远地，卓雨湘已经观察这边许久了。
她看到卓雨楠看楚云霆的眼神里，还是那样的充满爱意。
而一山不容二虎，就让这两个爱慕楚云霆的女人互相牵制去吧，这样她也才好放心去宫中与楚云南会合。
毕竟她与他们不同，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因为楚云霆，而是为了为自己复仇，楚芸娇和余东俊才是她的最终目标。
而凌王府中这一台好戏，就交给他们二人来好好唱下去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眼又望了望不远处的风景。
显然，卓雨楠听到莫君离喊“云霆”二字的时候，表情变得极为难看。
仿佛莫君离存在于凌王府中，就是为了宣示主权一样。
真是岂有此理，毕竟人家明媒正娶的正王妃还在这里，哪轮得到她在这里造次。
再加上她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经常在朝堂上不对付，她才不会谦让于她。
卓雨楠先是望了望莫君离身后的母亲，母亲的目光十分坚定，仿佛在告诉自己，如果有人在这里欺负自己，她一定不会放过她一样。
收到这样的讯息，她心中便有了底气。
“郡主此话何意？楠儿认为，男女之间还是避嫌些好。”
莫君离瞥了她一眼，不禁冷哼一声，“避嫌？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就从未避过嫌。”
她那一副骄傲的模样，很是让人看不惯。
卓雨楠也将下巴抬了起来，“郡主所说那都是儿时之事，如今王爷已经娶亲，避嫌是理所应当的。”
楚云霆夹在中间，闻到了浓浓的战火味道，他不禁回眸朝着后方一瞥，瞬间就对上了那一双明亮清澈的双眸。
他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宛如这晌午的阳光般晴朗，一双乌黑如墨般的眸子也笑得弯了起来。
两个女人，不，也许是三个女人的战争即将打响。
可无论凌王府的战争如何激烈，似乎都与那一对神仙眷侣般的夫妇二人没有半点关系。
楚云霆悄悄退出了那没有硝烟的战火，朝着不远处那一张温柔的脸庞走去。
才刚一走近，卓雨湘便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王爷过来干嘛，可不要把战火烧到我这里才好。”
楚云霆坏坏一笑，他没想到她竟也与自己打趣起来，看来她的心在慢慢向他打开。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再次上前靠近。
“战火若真能烧到这里，你我二人任何一人都能轻易摆平，不是吗？”
卓雨湘垂眸一笑，这话倒是真的，凭着他二人的头脑及身份，这点府中小事还是不足为患的。不过，她还是向后退了一步。
“王爷，臣妾觉得你应该好好看好自己的府邸，不要弄得天翻地覆才好。”
听到这话，楚云霆大概明白了，她这是要出去。
“湘儿要去见谁？”
“寒王殿下！”
她没有要刻意隐瞒，而是心中坦然的告诉他。
可无论他心中多么了解，他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心中还是感到一丝别扭。
“他是个坏人，本王有些不放心。”
卓雨湘不禁失笑，反问道：“那王爷是好人吗？”
楚云霆向来尊重她的想法，她若想去，他绝不会阻拦，只是眼下……
楚云南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毕竟他的地位与权势，就足以压倒一切，况且他那有些极端的性子，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与自己断交了。
楚云霆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他心中知道，自己称不上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有人因自己而死了。
“湘儿若执意要去见他的话，那就让凌一跟着吧，有什么事他也好保护你。”
卓雨湘甜甜地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她做什么，楚云霆都不会反对的。
偶尔那么一个时刻，她还真有些后悔自己前生为什么没有答应赐婚，而是选择了余东俊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如果前生……
想到这里，她忽然摇了摇头，不行，不能这样想，没有如果，即便是有如果，莫君离也会成为他的女人，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
于是，楚云霆留在府中观看三个女人的好戏，而卓雨湘则带着凌一去了寒王府。
她心中知道，今日余东俊便会带着楚芸娇去皇上那里商议临近的婚事。
而她与楚云南的目的，都是搅和了这段婚姻，让余东俊一败涂地，或者必要的时候，可以要了他的贱命。
楚云南一早便在府中等候她的到来，准确的说，他是有些心中没底，他不知道这个与他达成协议的女人，会不会诓骗自己，毕竟信任二字，并没有说出来那样简单。
而当他心中还是犯着嘀咕的时候，卓雨湘竟带着凌一走进了寒王府。
听到这个消息，他的脸上迅速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没有想到，她竟然如约而来，他也没有想到，楚云霆对她竟这般宠爱，放心地让她只身前往。
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心了。
他大步上前迎接，即使看到凌一，也并没有多排斥。
“凌王妃果然守信，快快有请！”
卓雨湘微微颔首，随着他走进了书房。
按理说，任何一个府邸招待客人，都是要去大厅的，只有极为亲密的关系，才会将对方请入书房，毕竟书房是主人私密的地方。
那种亲密的关系，就好比楚云霆与莫君离一样。
而寒王府上下，还从没见过楚云南将哪个客人请到书房，看来这凌王妃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啊！
同她一起进入书房的，还有凌一。
这一点让楚云南有些抵触，他从来不许外人进入，卓雨湘已经是一个例外了，可凌一却是一个下人，还是凌王府的下人，他实在有些不能接受。
他站在书房门口，将凌一挡在外面，一副冷酷的表情垂眸望着凌一，那气势压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可凌一透过他身体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望了望书房内的卓雨湘，卓雨湘见势立刻开了口。
“寒王殿下，让凌一进来吧！”
“怎么？怕本王欺负你不成？”楚云南斜眼望了望她。
卓雨湘见他有些坚决，索性直接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让凌一进来。
楚云南皱了皱眉，诧异地望着她。
这女人胆子也太大了些，这个动作不是在表明自己碍了他的路吗？
在自己的府邸，自己的书房，居然被人嫌弃挡道，天下还有比她更加大胆的人吗？
他将那一双狭长的凤眸瞪得溜圆，眸光中除了惊诧，似乎还有一丝怒意混合着兴趣。
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就是楚云霆也不过是跟自己胡闹一番罢了，可她却这样云淡风轻地冒犯自己……
正当他想要发火的时候，她忽然适时地开了口。
“寒王殿下，凌一进来不是来保护我的，而是来保护我们的。”
我们？
他歪着个头，静静听着她的解释。
卓雨湘先是点了点头，确认自己刚刚说的话并没有说错，随即才淡淡开口，道：“湘儿出门之前与王爷打过招呼，说是要到寒王殿下的府上。王爷能放我出来，自然不会担心寒王殿下会欺负湘儿。只是你我二人眼下有要事商议，只能来到这书房，若是孤男寡女，恐怕对寒王殿下及湘儿的声誉都会产生些许的影响，至少不要让人在身后议论才好。可凌一在就不同了，殿下觉得湘儿说的是否在理？”
楚云南只知道这女子头脑聪慧，却不知她口齿也这般伶俐，不禁深吸一口气，对她另眼相看。
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会给自己不同的新鲜感，这个女子的确有些特别。
可能在她的身上，最不起眼的当属那倾国倾城的容貌了吧！
他低着头笑了笑，之前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王妃如此牙尖嘴利，怎能不在理？”
说着，他侧开高大的身躯，给凌一让开了一个位置。
凌一抿了抿嘴，理所当然地走进了楚云南的书房。
他的书房并不很大，但却干净整洁。
在这个稍显封闭的空间里，丝毫不会感到压抑，反而有一种静谧与舒适的感觉。
不得不说，整个寒王府都是以深色为主，却唯独这个书房看起来亮堂了许多。
卓雨湘四下看了看，那窗台的一串小碎花开得很是惹人喜欢。
她不禁走上前去闻了闻，淡淡的香味扑入鼻中。
“好了，咱们说些正事吧！”
正在她有些陶醉之时，一个严肃的声音将自己唤回。
她直起身子，回眸点了点头。
“过几日就是公主与余东俊大人的婚礼，公主应该会请求皇上和皇后娘娘让她在凤鸾巢举行典礼……”
“等等！”楚云南打断了她的话，“一定要等到成亲吗？本王不能让芸娇受到拖累。”
听到这里，卓雨湘看了看他，心中感慨，要是自己也能有一个如此护着自己的哥哥该有多好，楚芸娇还真幸福。
不过，她还是很快恢复了心绪，“寒王殿下若是不想让公主怪罪到你身上，就一定要等到成亲当日。”
他忽然沉默，沉思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而此刻，卓雨湘也不再说话，丝毫不想影响他的思考，他若是个头脑灵光的人，是不会急于一时的。
他犹豫了许久，也没有得出一个答案，索性直白的问道：“若是暗杀不可以吗？”
“殿下，只要有杀手，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不然，就找个理由，让父皇将他赐死。”他再次提出建议。
她摇了摇头，若是论处心积虑，任谁都没有她准备的时间久远。
“殿下，公主的手上是有免死金牌的，湘儿觉得，可以先将那金牌弄丢，再在凤鸾巢上，找一个至他死地的理由，逼皇上下旨，这样才能天衣无缝。”
好主意！楚云南在心里暗自赞叹。
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居然算计得如此精妙，怪不得那日楚芸娇会被土匪劫住，想必她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这个女人虽然很是吸引他，但也让人难以防备。
他的凤眸闪过一丝精光，痛快地答应道：“好，那免死金牌本王来弄，但凌王妃也要答应本王一件事。”
卓雨湘点了点头，“只要湘儿能做到的，自然会答应。”
她知道，比起弄死余东俊，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楚云南半眯缝着双眸，缓缓张开那一张薄唇。“本王要你答应我，日后不能再算计楚芸娇！”
听到这话，她的心中一颤。
看来他是知道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楚芸娇，才这么说的。
这个寒王，并不好对付。
可如果不借他的实力，靠着一己之力，恐怕不但扳不倒余东俊，还会牵连楚云霆。
曾经，她只想着同归于尽，却从未想过楚云霆，可不知从何事开始，她觉得不该对这个无辜的男子如此残忍。
纠结了半盏茶的工夫，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这个点头，让楚云南很是满意，甚至有些自豪的感觉。
因为他不但说服了这个不简单的女人，同时还能弄掉自己最厌烦的人，可谓是一箭双雕。
那种自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们之间的君子协议就这样达成了。
卓雨湘深深吸了口气，她没想到对付余东俊竟然要付出这样的代价，竟便宜了楚芸娇。不过这一次，她是下定了决心，余东俊必须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