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雨湘该怎样面对他,她欠他的越来越多,恐怕这辈子是还不完了。
今日这块免死金牌,她暂且收着,留着日后为父亲所用。
而他假若有一天,遇到生命垂危之时,自己也一定会为他去死,她不想再欠他!
楚云霆渐渐感觉到卓雨湘的神情有些不对,连忙嬉笑起来。
“湘儿尽管收好金牌就好,日后若有需要也能自保。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今日即便我不答应父皇放弃皇位,他也不会将皇位传给我,我又何不赚个免死金牌回来哄你开心呢?”
他总是这样,把什么都说的并不重要。
她的事情都是最重要的,而他的……
此时,卓雨湘忽然觉得,今生能够遇到他,嫁给他,是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她忽然向他走近,好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用尽全力的拥抱,她真的好感激这个一直以来默默为她付出的男子,好心疼这个无可奈何却为人着想的悲催皇子……
就在她刚刚抬起手臂之时,只见宋镜与莫君离回到宴厅。
宋镜脸上带着坦然地微笑,而莫君离却不如之前从容。
她脸上挂着些许的笑容,冲着楚云霆说道:“云霆,这宋大夫帮了我些小忙,不知可否容许我在府上做回主,让燕伶再重新做回晚膳,宴请宋大夫。”
楚云霆自是高兴,毕竟自己也没有吃好。
只是……他瞄了一眼已经用过晚膳的卓雨湘,她该不愿陪着他们再吃一回了。
而宋镜作为他的知己,又怎会连这样的事都看不出来,他瞧瞧楚云霆那为难的神色,又望了望今日那笑容消失,一直嘟着小嘴的香桃,他知道今日这美食是吃不到嘴了,干脆回去去啃那玲珑糕算了。
“宋镜谢过君离郡主的美意,只是刚刚宋镜已经吃饱,来时又在家中吃了些东西,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等好机会,微臣恐怕要下次才能抓住了。”他恭敬地回应了她。
楚云霆不禁一笑,大步上前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嬉笑着说道:“好好好,既是这样,那我就送你出门!”
说着,便亲密地搭着他朝王府大门走去。
他不想过问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女人们之间的事,他实在不愿插手,尤其是君离郡主与卓雨湘之间,就如同他的心和肝,伤了哪个都心疼,想着他二人都是头脑冷静且拥有智慧之人,便也放心的将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交给他二人了。
待他二人的身影越走越远,莫君离便首先开口。
“宋大夫说,我今日的症状叫做痢疾,是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而这痢疾发作,需要有一到两日的埋伏期,所以,我应该是来王府之前便吃过了。至于燕伶,我已经不再责罚她了。”
卓雨湘冷眼相望,在莫君离的眼里,燕伶不过是个奴婢,仿佛不再责罚便成了对她的仁慈。可在卓雨湘的眼里,燕伶却不只是个奴婢,还是她实实在在、同甘共苦的妹妹。
不过,不是谁都能像楚云霆一样爱屋及乌的。
君离郡主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并没有让她心中好过多少。
她冷冷地回应道:“既然郡主已经查明真相,便可以安心留在府中了,毕竟这凌王府不是其他的地方,这等事情王爷是不会允许发生的。”
不错,她虽然态度冷淡,但莫君离知道,凌王府确实不同其他,奴才们在楚云霆的精心挑选和管理下,这里已经成为京城的一片净土,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机关算计……
卓雨湘说完了那一番话,便准备回房休息了,毕竟对于莫君离,她除了心中若隐若现的那一丝歉疚,并无其他感情,与她更是无话。
她带着香桃转身离开,待走到门口之时,才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眸望着香桃,不禁吩咐道:“今日之事,除非王爷问起,否则便不要多嘴。”
香桃连连点头应声道:“是,娘娘!”
莫君离望着那个仅有十六岁女子的背影,有些看不透,也有些看不懂。
她对自己并无敌意,却也并不友好。
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反倒让她对她的兴趣更加浓厚,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竟如此惹人探究。
怪不得楚云霆身边美女无数,却单单对她有所不同。
她虽然表面看起来有些冷漠,但做的事却样样贴心,莫君离心中知道,自己对这个女人并不反感。
回去的路上,香桃一直在纠结着宋镜吃到自己手艺时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为什么燕伶能拴住众人的胃,可她,想为他做些什么,都做不好。
卓雨湘回眸望着这个有些懊恼的小丫头,不禁嗤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夜晚,她躺在床上,手握着免死金牌,觉得那分量来得太过沉重,那金光也异常的耀眼。
她手中握着的不仅是父亲的命,更是楚云霆的皇位。
身为皇子,若是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权利,日后便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等于是在用楚云霆的命,换父亲的命。
她心中有些不忍,若是这样,她倒应该想些办法,将楚芸娇手中那块金牌弄到手中,这样便谁都不用死了。
她不安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等来了楚云霆温柔的怀抱。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生怕扰了她休息,可当他轻伏在床上,将她揽入怀中之时,却发现她竟还没有入睡。
“怎么了?湘儿,为何这么晚了还没有睡?难道是在等我?”他坏坏地笑着问道。
卓雨湘翻了个身,直接对上他那张无比俊美的脸。
眨了眨眼,她终于开口。
“王爷,这金牌……真的就只有一块吗?”
这一句话差点没让楚云霆吐出一口血来,就这一块都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她还想要多少?
他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本王真的就这一块了。”
“不,湘儿是问,皇上今日只赐了你一人金牌吗?”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再弄到一块,不能让无辜的楚云霆就这样陷入日后的危机当中。
楚云霆落下脸上的表情,“自是还有一块,那块金牌被皇后娘娘说尽好话,赐给了楚芸娇那个臭丫头!”
果然,既是这样,卓雨湘一定要再拿到一块免死金牌。
不过今日多次提起金牌的事,也许会惹得王爷心中伤感吧,毕竟这就意味着他与那皇位再无缘分了。
卓雨湘决定不再提及此事,而是想要报答报答这个一直帮助自己的恩人,作为金牌的回礼。
“王爷今日晚膳可是没有吃好?”
楚云霆闻声,嘿嘿一笑。
“确实,不过事不过三,本王是不会再打击香桃那丫头了,恐伤了她的心,惹得湘儿跟着心疼。所以,在送宋镜出府的时候,我二人又去宴宾楼吃了点东西,才回来得有些晚了。”
“嗯,既然王爷吃饱了,湘儿就放心了。明日再让燕伶休息一日吧,让她好好侍奉君离郡主,这样也好给香桃更多的机会练练手艺。”
楚云霆听到这话,扁了扁嘴,没再说话,可脸色都变了,硬是咽了咽口水。
卓雨湘莞尔一笑,便回身合上了双眼。
一夜好眠,他拥她入怀睡了一整晚,没有缠绵,没有翻云覆雨,只是静静地陪伴与守护。
清晨的阳光洒满房间,楚云霆轻轻抚弄了一下空无一人的枕头,才缓缓睁开了有些朦胧的双眼。
这一大早的,王妃去了哪里?
楚云霆平日里都是喜欢自己先醒,然后静静地看着卓雨湘熟睡的模样,直至她醒来。
可今日……
他迅速披了件衣服,便走出了房门。
清晨的露水还没有消散,不免还是有些寒凉。
他特地拿了件披风在手里,生怕她会受到一丝丝的风寒。
沿着王府中的蜿蜒长廊,他来到了她最爱的花园,可却依然不见踪影。
于是,他便直接走向王府大门口,朝着守门的侍卫们询问道:“可见到王妃娘娘了?”
侍卫们纷纷摇头,“回王爷,王妃没有出府!”
这是去哪儿了呢?
他不解地挠着头,再次返还原路。
由于太早的缘故,就连家中的下人们也都还没有起床。
他再次寻着,终于在厨房中看到了她忙碌的身影。
卓雨湘围着围裙,一会儿拿起些木柴蹲下填入火炉,一会儿起身掀起锅盖看看锅中的水。
整个厨房,只有她一人在忙碌。
看着案板上摆放整齐的一堆一堆已经分好的菜,想必她一定起的很早便开始准备了。
这一幕,让楚云霆心中震惊……且温暖。
从来没有一种时刻,会有人亲自下厨,精心为他准备这些。
他倚在门缘边上,歪着头欣赏着这一幕幕最美的景色。
悄无声息,不做打扰。
此时,他似乎觉得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人。
无论她的脸上蹭了多少的炭黑,穿着怎样的衣衫,都是那样动人,那样优雅,每一个动作和姿态都深深地牵动着他的心。
他感受得到,她这是用心在为自己做一件事,一件看似平常却让人有些不敢想的大事。
看到她拂去满头辛苦的汗水,他才知道这其中的过程多么的繁杂。
真是让人既心疼,又享受。
可惜好景不长,卓雨湘对于厨房中的技艺并不熟练,刚刚生好的火,就那样无情地灭了。
她再次蹲下身来点火,煽火,直到灰烬反扑到自己脸上,吸进口中,呛得她不停的咳嗽起来,眼眶中沁满了泪水,忙得她是手忙脚乱的。
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一双大手,正有条不紊地接替她在火炉边生火,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炉中的火焰便烧旺了起来。
透过满眼的眼泪和浓浓的黑烟,她抬头仿佛看到了一张模糊而又熟悉的脸。
“王……王爷?”她有些诧异地开口确认道。
楚云霆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扬起那独有一番魅力的嘴角回应着。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将脸越抹越花,一双大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真的是王爷?你……你怎么来了?”
他微微一笑,扶起了她。
“本王不来,又怎会见到世间最美的景色呢?”
说着,他不禁抬起手,用洁白的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污渍。
卓雨湘不太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今日这番惊喜似乎弄得有点失败。
楚云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再次蹲在炉前,煽起了火,手法极其熟练。
他一边填着柴,一边开口说道:“湘儿要做些什么便去做,这里交给我了。”
虽然惊喜没有送成,但她还是心中一暖,走到锅台前,与他合作起来。
不得不说,卓雨湘这是第一次下厨,先不说菜肴的味道如何,仅仅两道菜,她便做了很久很久……
可蹲在地上的楚云霆,偏偏不觉得累,还是觉得时间短了些,如果能够停在这一刻,便也十分美好。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下人们也都纷纷起了床。
当厨房的下人们赶到之时,都站在门外不忍打扰这一对心血来潮的佳人。
他们在外面窃窃私语,不禁偷笑,毕竟坐在地上点火的王爷,他们还从未见过。
卓雨湘自顾地忙着,倒是楚云霆发觉了什么,他索性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今日这早膳是王妃亲自为本王做的,没有你们的份,想吃自己去做。”
停顿了一下,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再次高声强调道:“还有,谁都不许让宋镜大人进府,若有事,叫他改日再来。”
别人他都不担心,唯独除了宋镜那个热爱美食之人。
历经久久,卓雨湘终于完成了她的第一幅作品。
当她正欲将盛好的盘子端起,只见他眼疾手快,抢先将炽热的盘子端起,直接放在了地上。
她还没有明白他的意图,也跟着被他拉着坐在了地上。
“王爷……”
“就在这里吃,这个地方本王甚是喜欢!”
说着,他便背靠在锅台侧壁上,吃起了放在地上盘中的菜。
他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瞧着他吃得十分起劲儿,她也便随着他在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下人们见势,纷纷散去,退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