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闪烁,直次向那一行刻入竹中的字句。
只听“嗖嗖”几声,剑尖便将那一行字彻底磨平。
“我当初是瞎了眼,蒙了心,才会被你蛊惑。”苏若渊收剑入鞘,眉宇间渗出冰冷,淡淡道,“如今,朕醒了。”
醒了。
钟梦蝶惨淡的笑,是啊,她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村妇之女,本该老死深山,怎么就奢求,做起了嫁入皇族的梦!
苏若渊的背影,在雨中渐渐远去。
她对着那背影挥挥手。
醒了。
真的该醒了。
曾经,她是他的天下。可那些曾经,也只能是曾经了。
她颓然蜷缩在大雨中,抱着膝盖,开始哭泣。
她哭得声音很小,泪水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挂满了脸庞。
后来,她越发觉得喉咙堵塞,终于哭出声来。
听着自己的哭声,飘荡在雨中,她摇了摇牙,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
她原本一无所有,现在连身体都脏了。
除了死,她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知哭了多久,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竹影宫。
寝房中,白云画刚刚送走苏承风。
见钟梦蝶回来,白云画将喜服凑过去,灿然笑道,“这喜服是本宫让尚衣局连夜赶制的,妹妹喜不喜欢?”
见钟梦蝶不说话,她继续笑道,“昨夜妹妹同翼王可还尽兴?妹妹真是好本事,一女侍二夫,幸亏妹妹不是那忠烈的女子,否则……”
白云画笑的花枝乱颤,走到门口又顿足笑道,“翼王说了,今夜他再来看你,嘻嘻……妹妹快梳妆打扮好,准备侍候准夫君吧!”
换作往日,若是听到这些侮辱,钟梦蝶定然会痛苦难过,可此时此刻,她的心已经没有任何温度。
“对了,陛下的礼物,也已经压在着喜服之下。”
白云画走后,钟梦蝶犹豫了片刻,才将喜服轻轻一抬,便看到了下面的一团素白。
——三尺白绫。
原来,不仅她自己要求死。
看来,他们之间,还有有默契的。
那天夜里,她穿着雕花精良的大红喜服,看着镜子里妆容惨淡的自己,强行抿出一抹笑容。
三尺白绫,悬于壁顶。
她站在脚凳之上,心若寒冰,可不等她将脖颈落入那白绫之中,就听到四周红光闪烁!
火!
燎烈的火,从四面八方燃烧起来,很快就将寝殿团团裹住。
——噼啪!噼啪!
艳丽的火,很快蔓延了整个屋子。
她站在火焰之中,听到“嗤嗤”作响的火焰声,看着遍地红艳艳的火舌,仿若被盛放的红莲包裹。
她笑,笑的眼泪都留下来。
他要她死,这样急切,竟连自缢的时间,都等不得吗!?
就在这时,被火舌包裹的门,豁然敞开。
一个黑影,被推了进来!
“钟梦蝶,皇后娘娘心善,说这丫头陪着你死,想你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钟梦蝶一心求死,听到门外宫人的喊声,垂眸瞥了那丫头一眼。
只一眼,她便惊愕的不能发声!
“小黎?!”
方才被推进来了的丫头,竟然是死在苏若渊剑下的小黎!
小黎听到钟梦蝶的呼喊,抬眸时已经满脸泪痕,“郡主,郡主!想不到小黎此生,还能够见到你!”
钟梦蝶跳下脚凳,捧着小黎的脸庞,惨笑道,“小黎,你不是被陛下杀了吗?”
“陛下没有杀我!陛下没有失忆,他一直在骗你!”
小黎泣不成声道,“郡主,陛下他用心良苦。”
钟梦蝶身子一僵,扼住小黎胳膊,“你什么意思,小黎你再说什么?你说陛下没失忆,那究竟为什么?”
“说什么都没用了,什么都晚了!”小黎趴在钟梦蝶身上,放肆哭喊,“陛下他已经……”
“晚了?什么晚了?”钟梦蝶只觉仿若被一根烧红的缆绳,扼住了脖颈,无法呼吸,“陛下怎么了?!”
“陛下,陛下已经被翼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