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堂证券大厦楼下,一台银色宝马驶入,却很久不见车中的人走出来。
今天是卓定垚第一天来傲堂工作,她在车内静静地坐了许久,凝望着傲堂集团。这座大厦她曾经是多么熟悉,从小就无数次来过这个地方见她的父亲——傲堂证券的主人。然而今天她来到傲堂集团时,却感受到些许陌生,也许是从未以如此身份去接近它。
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在某个舞团巡回演出,而她的父亲卓启堂,才会是一直掌管着傲堂生死命脉的人吧。想到这里,卓定垚从包中找出父亲送她的项链。还记得那天,卓定垚终于被选中能作为领舞表演,可本来答应自己会看演出的卓启堂,却没能到时间出席。虽然有过心理准备,卓启堂可能不会来看自己表演,但看到那个空空的座位时,卓定垚却依旧有些失望。
回到家,卓定垚静静地在客厅等待着,想问个清楚,为什么父亲这次又没来看自己表演。然而,当卓启堂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家,看到舞衣都没换下的卓定垚,露出愧疚的表情时,她还是不忍开口。
卓启堂主动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今天第一次做首席,但……公司实在太忙,我去不了。”
卓定垚看着卓启堂乌青的眼圈,知道他前一天肯定又在公司通宵了,她虽感失落,但依然心疼父亲,“你不要工作这么拼了,本来心脏就不好,能不熬夜就别这样熬夜了。”
卓启堂无奈道,“没办法,光是在傲堂大厦工作的都有七千几人,都没算过分公司同前线员工,太多家庭都等饭吃。我辛苦点睡少两个小时算得了什么?”
卓定垚知道自己没办法劝,也不应该劝。不忍苛责,“你是傲堂董事长,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明白的。”
卓启堂拍拍卓定垚的肩膀,“你为梦想而努力,一样不简单,我很为你感到骄傲。”卓启堂从包中拿出一个礼盒,黑丝绒的首饰盒中,包裹着一个舞鞋形状的钻石项链,钻石项链背后,刻着卓定垚的英文名Leslie。
“虽然未能出席你第一次做首席的时候,但这条为你定制的项链,会像爸爸一样,以后陪你出现在各种场合。”
“谢谢爸爸,我很喜欢。”卓定垚拿到项链,很兴奋,仔细地端详了项链后,笑着看向卓启堂撒娇,“你可不能找借口不来看我,和它相比,我当然更希望你能来。”
卓启堂笑着点头,“那当然, 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回到现实,卓定垚轻轻摩擦着项链,她还记得拿到项链的那一刻,她的兴奋。然而现在,卓启堂真的没办法来看她,卓定垚只能靠自己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曾经说的话,好像变成了对自己的承诺。卓定垚迈着凝重的脚步走向大厦,感受到自己肩上担子沉重。
会议室内,卓定垚依旧有些不真实感的恍惚,然而,大家却不会给她时间去适应傲堂集团主席这个新身份。有关公司的各种问题,像枪林弹雨一样涌向她,等着新主席代表傲堂去一一拍板。
“主席,现在英国正在脱离欧盟组织。而傲堂之前同一间英国公司正在谈收购,我们的业务可能会受脱欧影响。”唐贵成忧心忡忡。
“是啊,我们需要尽快决定是不是继续收购。”另一董事附议。
逃避是没有用的,可实际商业经验却又不足,卓定垚不敢擅作决定。
“我想问问,你们是怎么想的呢?”卓定垚清了清喉咙,努力掩饰自己的不安。
“依我看,我们应该撤销收购,拿回几亿资金帮助公司周转。”唐贵成带头发言。
“我不同意,我看你们都太小题大做了,外头有点什么动静就说风是雨的。”一肥头大耳的董事发言。
“是啊,英国脱欧对我们公司影响不大,就应该继续收购,进一步巩固傲堂集团在当地的业务。”坐在肥头大耳的董事身边,一个身材瘦削的董事附议,一看他俩就是捆绑意见的。
“什么叫对我们影响不大,英国脱欧影响了世界格局,无论是国际形势,还是贸易发展的改变,都是不可忽视的。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客观分析数据,不可贸然做决定。”短发女董事急了。
卓定垚看了看董事们,除了发言的几位,其他一言不发的董事,有的似乎有明确立场,连连点头;有的董事只是沉默地看着发言的几位,似乎在思考;有的听到唐贵成说话点头,听到其他发言,也有些犹豫的样子。卓定垚偷偷望了望贺天生,贺天生没有看向卓定垚,只是一言不发。
得不到暗示和提醒的卓定垚,更加举棋不定。沉默半晌,见得不到共同结论的众董事,一起把目光看向了卓定垚,期待新主席给予意见。
卓定垚只好用贺天生之前所教的回应方法,“多谢大家的意见,我想,我们应该等掌握到更详细资料再决定。”
众董事按照卓定垚所说,不再争论,可眼神交流间,似乎也对新主席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有些不满。随着会议结束,众人散去,卓定垚叫住贺天生。
“天生哥请留步,我有事情想问你。”
贺天生跟着卓定垚,走到卓启堂办公室,贺天生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刚才那件事,如果给你,你该如何处理?” 卓定垚按平时习惯坐在沙发上。
“其实公司有做债务资金配置,将债务用英镑计算,可以对冲脱欧带来的风险,不需要赶着撤资。”贺天生答。
卓定垚默默叹了口气。
贺天生微笑,“傲堂集团的新主席,今天第一天上任,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自己很多东西不懂。” 卓定垚低头看自己的手,似乎很是苦恼。她突然抬头看向贺天生,“你有推荐吗?我应该看些什么资料,学习一下。”
“你是傲堂主席,手下这么多人,不需要自己看资料的。” 贺天生的笑容,看起来依旧很温和。
“可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始,像今天这种情况,最后应该由我总结,和得到结论改怎么做,哎……”卓定垚摊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似乎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贺天生看着懊恼的卓定垚,走到卓定垚身边,牵起卓定垚的手,带着她坐到卓启堂的大班椅上。“那就由这里开始吧。”贺天生轻轻推转大班椅,让卓定垚俯瞰着窗外景色。“有些时候,需要你跳出来,从高处去看,你看到的角度会不一样。你看这傲堂帝国,都是你的,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贺天生站在卓定垚身后,语气温暖,但脸上的表情却寒冷得令人不寒而栗。他看着坐在窗边的卓定垚,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看似是卓定垚坐拥天下,其实,把握住傲堂命门的,是他贺天生。
英国会上,觥筹交错,这样的场合,正是各大商业大亨和社会名流借此互相认识的机会。而一向作为这种场合中心人物的章明晞,却是难得一个人坐在一边,似乎等待着谁。
章明晞慢慢品味着一支红酒,看似很有耐心,而她时不时看向手表的动作,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一丝烦躁。
终于,章明晞的身边坐下了一个人,万学礼。
“你不必等我来,我在电话里不是说得好清楚了么。”万学礼坐下后就开始说话,似乎对他的姗姗来迟没有丝毫歉意。
章明晞转头看向万学礼,微笑着,“我是想着你可以再考虑下,如果大角咀活化的合作成功了,不仅对我,对你,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贺天生做了什么心知肚明,他有没有同你商量过呀?”万学礼不耐烦。
章明晞表情不变,“当然,夫妻之间贵在坦诚。”
“如果你心甘情愿为了他牺牲自己事业,那么你都没有必要继续搞大角咀活化项目了”万学礼冷笑。
听过的冷嘲热讽多了,章明晞早已有了免疫力。明知万学礼话中有刺,却依旧能保持笑容。“有劳你费心了,不过我有自己的商业考量。”
“看来你永远只会是贺天生身边的小兵。” 万学礼冷笑,拿起手上的香槟,碰了碰章明晞的红酒杯。“Frailty, thy name is woman! ”(“弱者, 你的名字是女人。”)
万学礼喝完酒,抽身离开。章明晞看着万学礼离去的背影,终于不再微笑,也动身离开。
章明晞回到家时,暗淡的灯光下,贺天生正坐在客厅里。
“你回来了。“贺天生正在开红酒。
“嗯。“
“谈得如何?”贺天生把开瓶器拧进红酒里。
章明晞叹了一口气,“大角咀那件事,只怕要搞不成了,万学礼要收回他的两个数。”
“砰”的一声,红酒塞被贺天生从红酒瓶中拔出。
“需要帮手吗?”贺天生看向章明晞。
“没关系,我应该可以自己搞定。”章明晞换好拖鞋,走向客厅。
“那就好,有需要时再跟我说。”贺天生摆好两个红酒杯,倒上红酒。
章明晞走到贺天生身边坐下,“话说,你怎么今天突然有雅兴开酒,是有什么事情值得庆祝吗?”
“我之前是想和万学礼互相利用,但就算我们一起到傲堂,拉了卓启堂下来,万学礼都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贺天生递给章明晞一杯红酒,“反而现在一脚踢开了万学礼,公司又只有卓定垚,她已经完全相信我,现在傲堂几乎由我掌权,不值得庆祝吗?”
章明晞接过红酒,和贺天生会心一笑,与贺天生举杯。“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