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定垚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满是伤痕的脚踝包着纱布。
病房里,卓启堂、卓定鑫和卓定淼焦急的围在卓定垚的床边。这时,医生走了进来,一边复查着卓定垚的伤势一边安慰他们三个:“现在应该没什么大事了,脚踝有些骨裂,需要静养。”
卓定垚一愣,焦急地问,“对我以后跳舞会有影响么?”
医生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人,当即安抚道,“最近别乱动,你现在需要大量的时间休息,如果恢复得好,以后没什么影响的!”
卓定垚仍然是满心忧虑,再三追问医生,“万一恢复不好呢?会有这样的可能性么?”
医生有些求助地望向她父兄,卓启堂温声道,“定垚,你不要激动,医生说了没影响,你要是乱动,到时候恢复不好怎么办呐,好好听医生话,乖啦。”
好容易哄得卓定垚闭目静养,三人连同医生离开了病房,向他道了谢。
卓定淼叹了一口气:“唉,原本以为只要方泽雨在香港,定垚就会陪方泽雨,放弃跳舞。”
卓定鑫皱起眉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方泽雨怎么没来他人呢?”
“我跟他留过言了,说我这边没有什么大问题,让他放心,不用来了。”
助理彭世岳朝卓启堂点了点头:“卓先生,我已经和警方协调好了,这次会低调处理这件事,不会宣扬出去。”他虽然当时说反对报警,但是,还是放心不下,只好私下里联系署长,一定要保证女儿的生命安全,且尽量保密。毕竟在香港经济已经非常动荡的情况下,谁也不能预料,这样的绑架风波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话说回来,定垚救的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卓启堂忽然问道。
定鑫与定淼对视一眼,定鑫有些犹疑地说,“爸爸,她也很可怜的……”
卓启堂莞尔,“我知道,定垚为了救她那么拼命,我难道还会跟一个小女孩计较不成?她的医药费也记在我们账上吧,都是可怜人……”忽然脸色一肃,“那个绑匪要给我好好的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的鬼!”
彭世岳点头,“明白!”
卓定垚被绑架的事,方泽雨还一无所知。他站在方松荫的书房里,看着似乎平白老了十岁的祖父,一脸震惊疑惑。
“为什么要把天荫中心转让给贺天生名下?”方泽雨难以置信,“爸爸的死跟他或许也有瓜葛!”
方松荫皱紧了眉头,把笔记本电脑转到他跟前:“你自己看吧,本来我拿捏贺天生不要太简单,结果他拿出这个东西来要挟我。”
方泽雨看着电脑里的视频,方孝聪浑身赤裸,丝袜套在头上,被一名戴面具的金发女郎拿着鞭子调教——很明显,这不是什么“虐待”,两人似乎都服用过毒品,眼神涣散,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画面也越来越不堪入目。他如遭雷殛,捂着嘴倒退两步,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方松荫叹道:“这些脏东西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可方家现在也只剩下你了。贺天生要天荫中心,给他便是了,屋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不管在哪办公,只要我们一口气在,天荫就还在。”
方泽雨攥紧拳头,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恶心,那现在他几乎是愤怒到颤抖,“父亲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您就当他不是方家人好了,这种视频想传播就由他去吧,咱们一步也不让!”
方松荫眼眶酸涩,方孝聪是他唯一的儿子,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即使再顽劣、再不成器,也是他方家的血脉。他不是不恨,但恨没办法,毕竟人已经没了。
“我已经老了,已经没有办法从头再来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很年轻,以后方家的担子需要你来抗。如果一旦让这个视频流传出去,不管是你还是天荫都会受到牵连,你会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抬不起头……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如果再早20年,我根本不会理会他。天荫以后就是你的了,不过在交给你之前,我会把天荫清理干净。同样,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方泽雨望着祖父花白的鬓角,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爷爷从小对他寄予厚望,但在天荫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只记得爷爷苍老的面容和无奈的叹息,从不佝偻的背脊也弯了下去。
程凯和朱小慧在外厅等他,见方泽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迎了上去,“喂,你怎么了?卓大小姐不是已经被救出来了么,不用这么担心啦。”
方泽雨花了好一阵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被救?定垚怎么了?”
小慧惊奇地道,“你难道不知道么,卓小姐被人绑架了,才刚刚被警察救出来,报纸上都印了……”
下一刻方泽雨推开他们冲了出去,程凯在后面嚷道,“喂,你就这样去见她,不用买束花什么的吗?”
方泽雨不理会他,跳上车,一路往卓家的私人病院狂飙。
他冲进病房的时候,卓定垚正坐在轮椅上,双臂虚拢,满脸陶醉,半张脸沐浴在阳光里,如同画中的缪斯女神。
她听见动静,便微笑着睁开眼,看见是方泽雨时,不禁有些惊讶。
“泽雨,你怎么来了……”她有些局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这几天养病,连护肤品都顾不上用,头发也没有打理,想必不怎么好看。
方泽雨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他跌跌撞撞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卓定垚,力气很大,但是很小心翼翼,像是呵护稀世珍宝一样,生怕碰坏了她。
“定垚,对不起。”他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如此嘶哑。
“怎么了,泽雨?对了,你爷爷……他还好么?”卓定垚想起自己去山上散心的缘由,不禁忧心忡忡。
方泽雨低声说,“是我太没用了,爷爷也好,你也好,程凯他们也好,一直都在保护我,照顾我,可我却只能在一边看着。你这次出事……”他收紧双臂,痛苦地说,“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什么忙也帮不上。定垚,我真的很没用。”
卓定垚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好轻声道,“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本来想多陪陪你,结果还是拖了后腿,让这么多人为我担心。我……”
“定垚……”方泽雨忽然打断她,“我们分手吧。”
卓定垚瞬间僵硬,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方泽雨几乎没有勇气说第二遍,但爷爷佝偻的背脊、父亲荒唐的死相又在他眼前晃个不停,他闭了闭眼,“我要留下来振兴方家,不能陪你去布拉格了……而且我不希望你留下来,我知道你为了跳舞付出了多少,如果这些努力因为我而白费,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卓定垚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她知道方泽雨是个温和的人,但是一旦他做出了选择,那么谁都无法撼动。
方泽雨松开她,她下意识去抓他的衣袖,结果抓了个空。方泽雨背对着她,轻轻说了句,“定垚,保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四个字砸在她心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卓定垚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泪珠滴落,填满掌纹的缝隙。
天荫中心外。
贺天生的车停在了大厦楼下。
他本可以直接让司机开进停车场,再从地下的电梯上去。可他宁愿多走一段路,只为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光明正大地入主了天荫中心。
章明晞跟着他下车,摘下墨镜,二人相视一笑。郭志昌早就在一边等候,贺天生随手把跑车钥匙扔给他。
“拿去开吧。”
郭志昌忙不迭点头哈腰,“谢谢,谢谢,贺先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出手不凡。”
贺天生看也不看他,摆了摆手,“这是你应得的,不用客气。”
说完挽着章明晞走进天荫中心,郭志昌目送他们进去,连忙喜孜孜地把车开走了。
两人坐上电梯,贺天生微微皱眉,“方孝聪待他不薄,他也说卖就卖,这种人能信得过么?”
章明晞笑道,“他帮方孝聪买药的证据都在我这里,一旦透给警方,也免不了牢狱之灾。再说了,方孝聪的艳照视频都是他卖给我的,没有这些,我们还真拿不下天荫中心呢。”
说话间电梯来到了顶层,贺天生率先迈了出去,感叹道,“这里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呢,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
章明晞有些恍惚,她仿佛看见那个跌跌撞撞的自己从嘈杂的会议室里跑出来,背后是方孝聪醉醺醺的吼声,“章明晞,你跑去哪!”
她回过身,硬着头皮解释道,“方总,我去拿酒。”
方孝聪恶狠狠地看着她,“今天是为了庆祝咱们车队捧杯,你可不要扫大家的兴。”
她无奈应下,匆匆往洗手间门口走。忽然,一个黑影朝她压了过来,章明晞躲避不及,被压了个踉跄。
这人正是面色潮红的贺天生,他满身酒气,眼神却是清明的,与章明晞一对视,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窘境。
“想溜走吗?”他面带笑意,“我可以帮你,只是……唔,可能有点恶心。”
章明晞想都不想地点点头,下一刻,贺天生“哇”地吐了她一身。
她惊叫一声,不远处,方孝聪出来找她,看见这一幕,不禁嫌恶地皱起眉头。
“方总,我……”章明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行了行了,你怎么搞的!快回去吧。”方孝聪捂住鼻子,朝她挥了挥手。
这时贺天生的同伴过来扶住了他,对她连连道歉,章明晞连忙道,“没事的,照顾好你朋友!”
她暗自松了口气,忙不迭离开了这里。
通过这次的事,她才正式认识了贺天生。
此刻,贺天生与章明晞二人终于入主天荫中心。来到那熟悉的会议室,站在里面的落地窗前,看着面前繁华的城市,仿佛自己得到了一切。
贺天生对章明晞说:“现在全香港的人都认定了我们是夺走天荫中心的雌雄大盗,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章明晞淡笑道:“走到今天,不容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贺天生拿出了准备许久的求婚戒指,牵起她的手,“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今天我们共同努力,得到了这座办公室。今后我们共同面对一切困难,嫁给我吧,明晞。”
章明晞望着那枚硕大的钻戒,鸽子蛋的款式无疑能满足所有女人的仪式感和虚荣心,她有些激动地道:“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我愿意嫁给你,天生。”
正巧,此刻维多利亚港口放起了烟花,仿佛是为他们在庆祝。贺天生终于得到了天荫中心,毫无疑问,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婚礼物。
二人在烟花下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