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贵成等老董事还在犹豫,毕竟卓启堂一手建立傲堂,在他们这里,他的分量肯定比贺天生、丽瞳这样的外人要重得多。
贺天生冷笑,“你说假以时日,但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还要吸氧气,我们要等他多久?明天?下个月?还是明年?傲堂可以等这么久么?”
他这话说得恶毒,卓启堂方五十出头,只是病容憔悴所以显老,头发也花白了一大半。
孰料,卓启堂竟然说话了,他吃力地、一字一顿地吐出,“我……现在就回来!”
贺天生一愕,众人也愣住了,只见卓启堂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下轮椅!
卓定垚眼睛红了,许多董事也为他所感动。一时间,两边势成水火。
贺天生既然已经撕破脸,便冷冷道,“那么开始投票吧,支持更换主席的请举手。”他率先举手,一些支持他的董事也跟着举手。
卓定垚心脏砰砰都跳动,贺天生得意地望向丽瞳,结果出乎意料地,丽瞳也没有举手。
贺天生一僵,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知道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顺利。
这时候高哲施施然开口,“似乎贺天生的票数有些不够,那么这项决议就被否决了。”
丽瞳笑着走到高哲身边,全然不顾贺天生几欲喷火的眼神。
“那么现任主席仍是卓定垚,大家没有异议吧?”高哲面色淡然地宣布。
卓定垚终于松了口气,但是丽瞳最后的反水让她有些疑惑,高哲的态度也暧昧不明……他明明可以把自己拉下主席之位的。
会议结束后,贺天生气愤地走出大楼,一手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碰巧他在电梯口遇见高哲带着麦嘉菲和丽瞳谈笑甚欢,不由得心头火起。
贺天生定了定神,冷笑道,“厉害!我真看不出你们竟然还有交情。”
高哲一笑,“其实我是用你算计卓定垚的方式在算计你啊。”
丽瞳巧笑倩兮,作势伏在高哲肩上,“高先生出手帮我家酒楼的生意融资,我为了感谢他,小小的陪你们演了这一场戏……说白了,越是心急越是容易中圈套。”
“没错,”高哲接道,“你故意让卓定垚同意配股,就是想稀释她手上的股份。但其实你也是稀释了自己的股份,才能给我机会,不是么?”
贺天生冷冷道,“其实你说了这么多,我就只有一个问题,你不是一直都想拉卓定垚下台么?为什么那么好的机会你不拉她下台,反过来又对付我?”
高哲笑了笑,“其实很简单啊,就像你当初临时将万学礼赶出傲堂一眼,有机会我当然要先赶走威胁最大的人。”
“那是我的荣幸!”贺天生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转身走了。
三人下到停车场,目送丽瞳开车离开,麦嘉菲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高哲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麦嘉菲恨恨地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到底在做什么!”她见高哲还是一脸迷茫,更生气了,“你手上的股份加上丽瞳的,既然可以阻止贺天生更换主席,一样可以把卓定垚拉下来,你什么不下手?为什么要帮卓定垚?难道就是看在卓启堂的份上么?”
高哲一怔,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麦嘉菲微微一叹,“高哲,我们是因为信任你才加入彼列的,无论你做了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只是……我们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这次我想问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高哲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不如你听我讲个故事吧。
“其实在08年金融海啸之前,我经常做义工的。”高哲露出缅怀的神色。
“义工?”麦嘉菲露出古怪的神情,在她印象中这些商界精英的时间都是按分钟计的,很像俗话说的一分钟就是几百万上下,对他们来说,真的就只是数字而已。
高哲点点头,“是的,而且我是在加拿大做义工,陪我的女朋友。”
麦嘉菲露出了然的神情,“看来你们那时候感情很好。”
高哲低头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每次她都带我去公园捡垃圾,我总是不能理解,问她,全球每天会产生多少垃圾,你一个礼拜花一天去收拾,又能收拾多少呢?”他有些宠溺地笑笑,“她总能够说服我。她说,你可以说我傻,但是这世界上总是需要有人带头走出来,如果人人都想着自己,那世界是不会改变的。”
麦嘉菲沉吟片刻,点点头,“你女朋友是很伟大的人。”
高哲轻轻叹了口气,“我总说她傻……所以我在看罢工潮时卓定垚演讲的视频时,我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世界上需要傻子。”
与此同时,郑思妤站在家门口捧着一束花,Karen老远就看见了她,跟她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Karen问,“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门口。”
郑思妤把花束翻来覆去地看,都没找到署名,于是疑惑地道,“奇怪,有人送花给我,还是好多年都没收到过的一种花。”
Karen一怔,望着她怀里的紫色洋桔梗,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高哲的影子。立即有些紧张,道,“你别想这么多啦,快走吧,还要去医院复查呢。”
郑思妤做完检查,出门就碰间了之前负责她病房的护士,于是寒暄了两句。护士见她痊愈了,也为她开心,不经意问道,“对了,你男朋友今天没有陪你来么?”
“男朋友?”郑思妤一怔。
这时Karen及时赶到,一头黑线地拉走了郑思妤。刚出了医院,她又看见一个十分形似高哲的人,连忙要把郑思妤拉走。
“怎么了?”郑思妤很奇怪。
“没事,我们走这边啦!”Karen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等等,我好像把笔记本忘在医生那里了。”郑思妤说着,就要往回走,眼看就要和高哲撞上,Karen心都跳到嗓子眼,还来不及拉她。
结果郑思妤和高哲打了个照面,无动于衷,Karen再定睛一看,原来那人并不是高哲,只是身形有些相似,还好是虚惊一场,她连忙松了口气。
郑思妤回到公司里,赫然发现自己办公桌上也放着一束紫色洋桔梗,不由得有些恍惚。到底是谁送花给她呢?
这种花本来就比较小众,又是郑思妤最喜欢的花,也只有高哲送给过她。
难道是……
忽然不远处有人喊郑思妤的名字,她和Karen一起抬头,发现John也抱着一束洋桔梗,喜出望外地看着她。
“恭喜你出院!”John把花递给她,笑嘻嘻地说。
郑思妤接过,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会想起来买这种花?”‘
“噢,”John摸摸后脑勺,“我看你的电脑桌面是这种花,想你一定喜欢,就买来送给你啦。”
Karen松了口气,郑思妤却心情复杂,如释重负之中又带着些失望。
John趁机又想约她,可郑思妤怔怔出神,顾不上理会他,只得不甘心地被Karen赶走。
彭世岳开车送卓启堂父女回到家,琼姨帮卓定垚扶着卓启堂躺下,又去厨房给父女两个熬燕窝粥,连声道忙了一天实在辛苦了,脸色都好差。
卓启堂靠在床头,精神已经不济,他身体还没恢复,这一天下来大喜大悲,十分劳神。
卓定垚抓着他的手,关切地道,“爸爸,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叫医生来看看?”
卓启堂闭目摇头,有些吃力地说道,“我休息一会就好了。今天咱们虽然侥幸过了关,但难处还在后面,孩子,你要做好准备。”
“我真的好没用,”卓定垚灰心丧气地道,“没想到贺天生一直帮我,却竟然是坏人……真不知道谁才能相信。”
卓启堂蓦地激动起来,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贺天生……不可以相信!他不是好人,当天就是他害我吃不成药……差点送命!”
“什么……”卓定垚不敢相信,卓启堂告诉了她在太平山俱乐部发生的事情,贺天生是怎样踢走药瓶,又故意拍摄他爬行的视频,为的就是吞并傲堂!
方泽雨刚刚赶到,就看见卓定垚怒气冲冲地从二楼走下来,一言不发就要出门。
他连忙拦住卓定垚,问道,“定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卓定垚怒火中烧,“那是我爸爸呀!贺天生简直想要他的命!”
“等等,你先说清楚怎么回事。”方泽雨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
卓定垚气得胸口起伏,“那天在太平山俱乐部我爸爸发病的时候,贺天生就在那里!他见死不救!”
方泽雨也是一惊,可还是拉着她劝道,“你现在要去找他,能有什么用呢!”
卓定垚恨恨地说,“我要闹到他身败名裂!”
“别傻了!”方泽雨大声道,“你现在去闹有什么用?你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一直让你小心他了吧,当年他害死了我爸爸,天荫也倒了!不止你恨他,我也好恨他!但是你去闹事是没意义的,首先要做好自己,不被他打倒。其次要不能让他猜中我们的意图,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你爸爸,对得起傲堂!”
卓定垚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倒在方泽雨的肩膀上,自责道,“我觉得我真的好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