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莎很奇怪的开始去翻书包,然后发现里面还有一袋小鱼片,就取了出来。欲倾大喜,忽然开心地像一个孩子,立刻伸手拿过鱼片,接着嘴里就嘀咕着学起了小猫叫。
李莎发现不远的幽暗处冒出了几对诡秘而又明亮的眼睛,不一会儿,小家伙们就解除了警惕戒备之心,渐渐露出身子来。许是和欲倾很熟吧,那些怕人怕得简直要死的小野猫们竟然在迟疑几秒后慢慢地爬向他,接着嗅嗅他手中那些腥腥的食物……
很温馨啊!真的是看不出来,这么一个大个的男生,居然会有如此温柔细心的一面。
李莎也想试着来喂喂它们这群可爱的小动物,结果她才刚刚靠近一点,这群小家伙就忽的窜了回去,然后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只剩下一双双的大眼睛异常警惕地看着她。
“你不能这样子的,它们其实是很怕我们人的。你要慢慢来啊,先是让它们感觉到你并没有敌意去伤害他们。”欲倾亲自来指点,告诉她要多一些耐心。
李莎蹲下来,双手捧着鱼片,很不自然地来了一声“喵喵喵”的叫声,她自己听了觉得真是太好笑了。只见黑暗中的有几双眼睛眨了一眨。她发现有进步了,又接着叫了。慢慢叫得就越来越顺口啦,虽然很滑稽,可她还觉得挺好听的。
在欲倾的配合之下,那几只精明无比的猫终于开始挪动他们的爪子了,小心翼翼地向她走过来了……
“真是太好玩了,想不到这样做事既然有这么多的乐趣啊。对了,我想问你一下你是那个什么爱心协会里面的会员吗?是医学院自个创办的,他们会资助和养育那些被遗弃的小动物,听别人说活动办的很不错。”李莎道。
“不是,其实协会的很多活动某些方面都是走个形式,只是场面上的一种爱心,倘若想做些实质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去参加那些个协会。”
“啊?你怎么会这样说呢?你自己都还是咱们学生会的大会长呢?把具有相同愿望的人聚集起来去做一些事情,这就是创办协会的目的所在了吧,所谓人多才能力量大啊!而且我还听说子寒也是那里面的干事呢,做的一些工作大概就是有关流浪猫狗之类的助养活动啊。”
“是吗?”
“嗯,是的,我真得是很佩服子寒啊,学习都这么忙了,她却还可以去做这么多有意义的事情,并且每一件都做的很好的……你啊,你真是……有了好运气啊。”
太幸福啦,欲倾真的是太幸福啦。
他有着一个那样疼爱着他的爸爸,又有那么一个宁愿去牺牲自己的生命而换取儿子的幸福的妈妈,还有一个本来和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却还视他为己出的一个长辈,而且还有一个甚至不惜被别人去恶意的八卦炒作却还要大胆地表示爱慕的女孩子倾心伴随。
就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还会心中怀着各种的心事,于偏激与正常的边缘上走着那座独木桥吗?
人的心灵总是如此这般的难以琢磨又不易去满足。开心在心里会被冲得无影无踪,而只是一丁点的不幸而已却可以如潮水一般就铺天盖地地袭来。
人不过只是一种异常可怜的动物罢了。
那个晚上,李莎的梦中……
若思从后抱住正北的腰,然后把脸紧紧地贴在他那微微起伏着的肩膀上,默默地留着泪。
正北啊,你要答应我,你要永远地记下我的好。即使将来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甚至是我可能会伤害你有多深……请你一定记住,记住我们曾经拥有的所有的快乐的光阴……还有啊,我也是那样深爱着你的。
下午下课之后,李莎来到风清的画室门前,手刚要触碰到那扇门,忽然有人从里面就把门给打开了。真是巧啊,其实还有那么的几次,李莎会觉得有时候自己和他之间真的是有很多默契。
风清刚好是要出去,看起来一副很有心事的神情。可是他看到李莎,却还是很勉强地微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
“你没什么事吧,怎么看起来你的脸色不太好。”李莎关心道。
“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呢?”
“你是不是老胃病又犯啦?要不我还是陪着你去医院吧!”
风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说道:“你放心吧傻丫头。你怎么这么的疑神疑鬼呢,再怎么样我也算半个医生啊……对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现在想要出去一趟。”
“那你是否是要去那个疗养院里做义工呢?我……我也刚刚加入到爱心协会里面,他们对我说我要先和前辈去一起做些义工的事……”
“你是要和我一块去?”
李莎点点头,忽然感觉气氛不大对劲,风清是极少表现得这样冷淡的。如果再这样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下去可不行的!
于是李莎突然傻笑了起来,忽的一拳打在风清胸口上:“不要说你不想带我去啊!前辈们是有义务有责任提携我们新人的!赶紧走啦,你还愣着干吗呢?”
风清就这样子被她拉到了车里,接着稀里糊涂发动了车子。
可是风清那奇怪的脸色让李莎产生了一丝的不安。从他们上车,一直到车子慢慢上了路,李莎见识过的这辆超级跑车的车速居然一直维持在60迈上下,而切开车的风清却也眉头紧锁,几乎没说一句话。
他没说话并且也没笑的那个时候,显得很阴郁,甚至阴郁得使人觉得很难受。他这一点上是和欲倾有很大差别的。欲倾的冷漠犹如冰雪一般,只要你不接近,却还是可以来远观着欣赏的;可他的冷却犹如冰雨一般,致密得使人无法呼吸,更不用说是置身事外了。因此,李莎可以对着欲倾毫无顾忌地进行教训,可却无法若无其事去对风清的内心来刨根问底。
因为他的疼其实也是她心底的疼。
她很怕疼。
风清有意无意地在路上来回地兜圈子。李莎看见油表指针降下来了,就提醒他该去加油了。风清便把车子驶向了附近的一个加油站。
不远处,子寒身穿着一身加油站的工作服,并且手中还拿着水管微笑着迎了上来。
子寒向着车里的两个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慢慢地打开了管子。
一股股洁白的水珠喷在了车前面的那块挡风玻璃上,瞬间就模糊了两个人的视野,只剩下如同瀑布一般的水流流在他们的眼前……看着水珠一层层地滚动着,子寒那美妙的身影逐渐幻化成了一片虚幻的光影,仿佛离得很远很远。
李莎很难过,她心里就像是打翻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原来是因为子寒吗?他那犹豫不决以及异常的行为难道都是为了能在这里看到她吗?怪不得说今天他对自己如此出奇的冷漠!他刚才在路上一直转来转去难道都是在考虑着如何把我甩掉吗?为何我会这样的笨呢,不仅没有看出来,却还间接地为他开到了这里找到如此稀烂的一个理由!那样的话我还在这儿算是什么呢?
她很想把车门打开,逃开掉这个残酷的现场。只可惜空间却已经被大股的水流封闭了,她根本是无处可逃的。
“怎么这么巧啊?风清,李莎?”子寒一脸的微笑。今天她看着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淡淡的容貌,扎起了马尾,还穿着一件宽大的外套,少了平时的几分娇艳,却是多了几丝邻家小女的娇悄,依然是秀色可餐的感觉。
“刚巧我们经过这里。”李莎抢道,“子寒你怎么在做这样的工作啊?”
子寒大方坦诚地说道:“为了刘欲倾嘛!马上他就要过生日啦,我想送给他一个生日礼物,其实就是这样子而已啊。”
“但是即使这样你也不用非打这种工的!”
“问题也就出在欲倾他不喜欢那些张扬的女生所以我想倘若我用当模特的钱去给他买礼物的话,我想他一定是不会喜欢啊。虽然在这里是挣得少,可是这种渠道我想他应该不会无法接受的吧!”
“但是……这儿是人多口杂啊,万一被一些媒体什么的知道就……”
“呵呵,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是好啊,想得可真周到!但是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吧,这里在在郊区,并且人不是很多,我想我的名气也还没有大到大家都知道的地步吧,被别人发现的几率应该会很小吧,就算是被发现了,我也还可以说是来体验生活之类的,这也没啥大不了的吧。”
“但是……”李莎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看了看不吭一声的风清,“风清,你也同意子寒这样子工作么?又是什么模特的,又是什么兼职啊,平常还要去上课……”
风清看着子寒,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不过声音非常轻,轻到简直听不出来感情:“你这样累不累呢,能吃得消吗?”
子寒怔住,接着嘴角微微地上翘一一下说道:“我还好,也已经习惯这样了。”
“姐你若觉得幸福那就好。”
子寒走到他的身边,轻轻踮起了脚尖,接着轻轻地在他的脸庞上印上了深深的一吻,她感叹地说道:“倘若你真是我亲弟弟就好啦……”
就是那一瞬间里,美得简直是无话可说。
李莎说不出来一个字,忽然只是觉得是非常悲哀,非常的伤感。曾经的他们拥有怎样深刻的感情,而此刻却全都没了什么意义。就这样,他们之间的生命轨迹之交集就在这样一个看似甜蜜实则苦涩的一吻中消失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交点了……
在临走时,李莎突然问子寒:“你如此这般的认真与努力,真的值得么?”
子寒意味深长地说道:“为了一个自己心中喜欢的人去做事,还会有那些不值得吗?”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呢?”车子又一次启动了,李莎问风清,话语中带着酸酸的味道,即使她会为他们两个人感到一些的惋惜,可是她更为自己这种很奇怪的尴尬的处境而生气。她甚至还做好随时准备下车自己走回家的一些准备。其实说到底吧,这件事也只能怪她一个人啊,就算风清他是旧情难忘,与子寒还藕断丝连着,这又与她有何关系呢?其实她最不应该的就是在今天的一个错误的时刻找了一个错误的人来陪,并且让自己很难堪,这怎么说也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没想到风清在经过了阴云密布之后竟然就雨过天晴了,他异常和气地说道:“我们当然是要赶紧去疗养院啦,已经快迟到了呀。”
“你真的要去呢?我是说啊,你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吗?其实你不需要迁就我的,我自己就可以去啊,或者等下次再去也都无所谓啊!”
“我没有其他的事了。为何你要这么说呢?”
“……”
“哦,对了,咱们今天碰到子寒……真是意外啊。”
李莎的心怦怦直跳,风清为何会如此严肃的去解释这个问题?他本来就没有必要去做任何的解释,更没有必要去解释给我听啊!
“是意外?那你意思是说……”
可惜的是她的声音立刻被风清随手打开了的音响所淹没了,风清再没多做任何说明,仅仅是冲她喊道:“你做稳了哦,我们现在要全速向前冲啦!”
这个家伙真的就又开始去把车速给提升了,李莎一颗心忽然就提了上来,可是却是带着一种无与珍贵、妙不可言的快感与幸福。
他竟然会给我特意的进行解释呀!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李莎都愿意去相信他的任何话。他去那里的加油站就是个偶然而已,子寒在那里也就是个意外啊。
在疗养院的时候,李莎见到了一个打死她都不敢相信的人,她居然是见到了风木云!
那个呆呆地坐在窗台前的轮椅上面,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一副很古怪的表情的中年男士,真真就是风清的父亲,就是那个名声闻名中外的“基因创造者”吗?
在做完了一些病人们的日常基本护理的工作之后,风清便带着她走到了这间偏僻昏暗的小房间,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他来到风木云的面前,反倒是扮演起一个父亲的身份,哄着他把药吃下去,但是这个木木的人居然把药片和一大口水全都吐在了风清的身上。
“好恶心啊,你们都很恶心!都离我远一些!”风木云轻蔑地大声嘟囔着,不停地说着这些话。然后他的声音渐渐地变小了,直到只剩下嘴巴在动着,却没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李莎忙递给风清纸巾,但是风清却一点也不在意。接着他便用一种哀求的神色望着李莎:“你可不可以去帮我一个小忙……”
风清把新的药片拿过来,在碗里慢慢磨成了粉状,再对上一些蜂蜜水,接着交给李莎说道:“只要你拿过去给他喝下去就好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
风清点了点头。
李莎胆怯地走了过去,然后把碗放在风木云的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说:“木云啊,来喝点蜜汁吧,很新鲜呀……”
“扬子?!”风木云猛然抓住李莎的手,非常剧烈地震颤着,差点让蜂蜜全部都撒出来,还溅了风木云一身,同时也把李莎吓了个几乎要死。
“你,你……”李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风清,风清依旧是一副很想拜托她的样子。她咬了咬牙:说道“木云,听话!要不然扬子就不再理你了啊!你快把这些东西喝了啊!”
风木云毫无生气的眼中冒出来一股炽烈的光芒来:“扬子,扬子,你真的回来了啊!你能不能不再离开我了呢,不要再这样了!”
“好,好的,我不会再离开了……你赶紧把蜜汁给喝了……喝了我就不再离开你……”
风木云犹豫了一下,突然放开抓着李莎的手,一下子夺过了那只碗,就开始咕嘟咕嘟的一阵猛灌。李莎喘了口气,然后随手翻弄起了临近书桌子的一本书。
这是一本新的诗集选。李莎翻开了一页,恰巧那一页上有一个书签的标记。
不知怎么了她就念了起来:
我曾经发过誓,我要把我的一切都献于你
“哐”的一声碗就被砸在了地上,接着就是风清近乎绝望地一声大吼:“李莎,住口你!”
可是已经晚了,风木云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如同一头野兽一般,歇斯底里地叫嚷着,并且站了起来,向着李莎一步步地凶神恶煞般逼近,在手中还拿着个从地上捡来的碗的小碎片。
“你这样的贱女人,你还有脸再回来啊!?你说,你为何还敢再回来?你是来向我道歉赔罪了吗?认错?你想都别想,你以为你这样就能算了吗?你带去的可是我的所有希望!你想要我死吗,好啊,那我就要让你先死啊!我要让你先尝尝死的滋味吧!我的这颗生命,你要还给我!”
“啊!”李莎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地求救声,她拼命地不断向后退,把身子紧紧地挤到窗台边上。
风木云已经举起他那拿着碎片的手来……
这回我死定了呀……
李莎觉得忽然有鲜血喷了出来,溅了自己一身,整个身子。
她双腿一软,接着就没有了知觉。
我求求你杀了我啊,我求你了,我真的是不想再去这样一点一点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我再也不想面对如此那般的痛苦了……
若思以一种十分哀怜的眼光深深地凝视着正北那张由于几夜没去合眼而看着非常憔悴的一张脸,顿时一句话都无法再说出来。然而上苍却是偏偏那般残忍地让她拥有着那微弱的生机无法超脱。她真的好痛,真的好累,真的很想把一切都舍弃掉,然后就那样如烟云一般散去……
正北轻轻地捧起了她的手,把它放到自己脸上慢慢抚着。若思感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感觉他很是无助。
不可以,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正北就会撑不住的!
若思拼命地想要喊出声来,结果却只换来了一阵急促的喘气声。其实就这样给憋死了也不错啊,她那满心的希望着就完全可以在下一刻那个就将失掉尘世间所有知觉的时候消失,这样就再也不会有折磨了啊!可是这次她还是没能够如愿以偿,一阵的心慌结束之后,她居然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为何是这样子?!
我不能再拖累正北了,再不能让正北为我而这样下去了!
若思的手指居然奇迹般的晃了一下,在正北那消瘦的脸面上缓缓地滑动。
你看看啊,我心爱的男人被我折磨地成了什么样子啊?我到底是个多么狠心的女人,竟然能够一次接一次地去伤害他之后,还要决绝地远离他吗?但是,我还能如何呢?天啊,倘若可以,我有多么的想去再陪他一会儿,去照顾着他,哪怕用自己这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他都可以。但是,我还能有那个时间吗?我所能拥有的就只是这样的一副拖累着他的躯体罢了,只会不断地加重他身上的负担!
正北啊,是我将要背叛咱们之间的爱情的,你并没有错。因为我真不想再坚持了,我真的是坚持不了了,你就赶紧下手啊……我是不会怪你的,绝对不会!你就让我去陪儿子吧,去陪咱们那可怜的无依无靠的孩子,我求求你了……
若思恳切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一般剜进正北的心,正北的手紧紧地握着那只匕首,顿时一股寒气就顺着他的身子流窜着。
“既然你决意要死,那我就来陪你死……”他用十分温柔的声音说道。
那一刻,正北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那寒光一闪一闪。
那个匕首在下落的一刹那,若思睁大了她的双眼。
她看清楚了,那只匕首的尖居然不是朝向自己的!
不!正北,不要这样!
不!
李莎从梦里发出一阵绝望的叫声!她终于还是想起了这些,那是若思临死前的真正的场景。多少年过去了,她都未曾梦到过那样的情景啊……
随着这样一声尖叫,她又返回到现实当中。视线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她看到屋子里面的白衣天使们本来都正忙着,大概是被她的这种尖叫声吓到了,都纷纷回过头看着她。
她才想起来,原来她本是去疗养院的,并且她见到了风木云,然后喂他吃药了……然后?然后就……
血,对,是血!他是想要杀我啊!
可是?李莎迅速地检查一下自己的全身,并没有一丝伤痛啊!难道说那血不是她自己的么?
“你醒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其实就是受了点惊吓,只要回去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只见一名护士走过啦笑着对她说道。
然而李莎却陷入了一股更大的惊恐之中,身上的点点血迹明明是在的……难道是说?!
她想到了自己那个非常不幸的梦境,心就像是被什么抽干了一样。
“怎么就我一个啊?风清在哪里呢?他在哪啊?”
“风清?你说的是那个男生吗?他啊……他应该还在手术室里……”
李莎只觉得好像自己是被重重击了一棒一样,痛得是晕头转向的。她没等护士把话说完,便撒腿跑了出去。可是手术室会是在哪里呢?她也不知道,该怎样找呢,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就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在医院到处乱闯,凭介着一种极为特别的感应,她在寻找。
终于,最后在走廊的另一端,她忽然看见了他。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靠着手术室外边的那堵墙上,全身都是血。他的头低垂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李莎好想放声大哭一场,她想大声地去骂他,为何让自己如此的担心。但是她却完全无法骂出口来,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冲到他的怀抱里去,让自己那委屈与担心的泪水完全留下来,沾湿了他的衣服。
嘭的一下,手术室的那扇大门打开了。身穿手术服装的医生还有护士推着风木云缓缓地走出来了。他们走过风清的身边,同时也经过李莎的身旁,却没有人站出来对他们说明这一切。仿佛这事和他们毫无关系,没有必要去做任何的解释。
风清像虚脱一般慢慢地滑了下来,然后坐倒在了地上,那沾满了鲜血的两只手支在一旁。
“风清,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啊,你不要吓我啊……这全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不对。”李莎忐忑不安地走到了他的身旁,委屈地低头认错。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但是她却是知道是因为她才会让风清这么的自责与痛苦。
“这不关你的任何事儿。”风清的声音显得很虚弱,简直让李莎眼泪就忍不住的直往下滴。
“谁说这不关我事啊,你完全是为了去保护我才不小心伤害了你的父亲的,难道不是吗?我真是只会给你找麻烦,那你现在是不是快恨死我了呢?”
风清用手背拂去李莎脸上的泪水,苦笑地说道:“世界上哪里还有这样傻的人啊,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也许有一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没有谁对谁错。”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现在怎么办?你现在才想到要怎么办啊?”一个非常苍老但却有力的声音出现在李莎的身后。
把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回过头来。
是陈伯。她在花束思宁厅见过的。
陈伯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奈地样子望着风清道:“幸好我们和他们这家医院的关系密切啊,要不然的话事情可就得闹大了呀……风教授从现在开始就要回思宁厅里休养了,你们俩人在确定他没有大碍之前……也就都留在思宁厅吧。”
“这和她无关的,你还是放了她吧!”风清抗议道。
“你放了她?哼,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啊。风清,至少到此刻你还姓风吧,他也还是你的爸爸啊。你也不会希望把这件事给传出去吧,是吧?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她是不会说出去的,这个我绝对相信你。”
“不,我要留下来,我很愿意留下的。”李莎握住了风清的手,她并不想让任何人去为自己做一些无谓的争执了,因为这件事她也是有很大的责任,“其实我只是想向爸爸报个平安而已,这样子就好啦。”
陈伯冷冷地看了她一下,转身就离去了。
风清无奈地说道:“真不知道你这样是何必呢?”
李莎笑笑道:“我不能把你一人单独丢下来,我可不能那样去做。”
晚上,李莎在花束思宁厅给李渝明打电话,然后告诉爸爸自己最近一段时间会住到学校里面,让他不要太担心她。这种善意去说谎李莎说起来也并不很费劲,可是一直在一旁死死看着她的陈伯的眼神却让她的心里不断地发慌。
其实她不怪陈伯,因为她也知道陈伯的难处的。这件事确实也太大了,仅仅是风木云受伤这一件事就能够在社会上引起各种轰动,就更不要题他患上精神分裂这个事实了。
因此当她把电话放下去临出去之前,依旧顽皮的冲着陈伯吐了吐舌头,就像是在说道:你看吧,我很乖的,一个字可都没说哦!
花束思宁厅,虽然这里是李莎第二次到来了,可是还依旧衷心的感叹这地方的精巧雅致,于是忍不住便要赞美一翻。第一次她到这里来是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到这里去参观,那个时候他们还看到了许多的亭台楼阁样式的现代化的实验室,并且深深地被那种使科技和人文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造型所震撼。此刻,夜幕已经低垂,刮着寒风,看花园里怒放的腊梅,闻到一股股缕缕的清香,后院的宁静安祥却又给了她一种不同的感觉。
走在这寂寞的庭院中,李莎贪婪地闻着那沁人心脾的香味,竟不知不觉地朝着风清的宿处走近。看见他时,风清正借着微弱的灯光,一个人在院子中对着梅花静静地写生。
“你穿这么少啊,不冷吗?”风清关切地问道。
李莎把脖子紧缩在那个高领毛衣中,害羞地摇了摇头。
风清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围在李莎的脖子里,打了个非常漂亮的蝴蝶结。李莎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好。
朦胧昏暗的灯光底下,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飘散,一阵阵的寒风,还有写生的画夹,旁边还有几张素雅的素描图,再坐着一个一直觉得是那样遥远的他。那一瞬间,李莎觉得自己好像是拥有了世间的一切。
“怎么你还不睡呢?”李莎这样问道。
风清整理着那些被风吹乱的画稿,一副说:“我已经很不习惯在这么早就睡下了……”
“你……你是不是很担心他啊?那要不要我去帮你去看一看呢?”
“不用了,是我把他弄伤的,这件事我知道它的轻重。”风清很平淡地回答到,“你个小傻丫头,如果我要是想要知道情形怎么样了,我可以自己过去看呐。”
“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早知道这样那我就不会死缠着你了,非叫你带着我去做什么义工。”
“没事,该发生的事情总要要发生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况且你的要求也没有错啊,最后也是我做出决定要带你去那里的。只是如果我当时再对你说得明白一些,也许会更好吧。”
“对我再说明白一些?”
风清从忙碌当中停了下来,说道:“我想大概你也应该猜得到了吧,我事实上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李莎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坦白淡定地把这个实情告诉了自己,可是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回应到。
“事实也许就是这样子,我只不过是他的实验下的产物而已,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的一个人的基因的再次复活而已,在我身上并没有任何和他有关的遗传物,我们之间根本就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但是他为何会是你的爸爸呢?”
“我是从他的妻子的身子中生出来的,这样就算是他的孩子了。可能从某种意义说,我确实也算他的孩子啊,不过却不是通常其他人那样的。怀孕着的母亲决意离开……因为在这样的一个人旁边任谁都会无法忍受的……就是这样我便是在日出生了,直到前半年母亲的去世。”
“你最终还是决定要回来找他是吧,还是很想见见你这位爸爸的,不是么?即使说你们之间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是他确是赋予你个体生命的人啊,你心中还是想要去爱他,是想要去把他当作你的亲生父亲一般爱着的,不是么?”
“说的就好像是你亲身经历过这些一样,那你说这样一个能把妻子逼上绝路的人值得我去爱吗?他这样一个自以为自己就是造物主而且随意的去决定他人生命的这种人值得我们去尊敬么?我并不否认我对他的无尽的恨,或许杀掉他早就是我的潜意识了,即便说今天不是因为你,也说不定就会在哪天,我自己也会的……”
“不,我相信你不会的!你绝对不会的!我可以从你在照顾他的那种神情中可出,你内心是有多么地渴望着能有一个和旁人一样的父亲啊。即使是和他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你们用心去感化彼此,那你们就会有爱的啊!也许说他做过很多错事,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惩罚,你看他一直都是这样生着病,一直在清醒和分裂的二重人格中转变,他其实也是很痛苦的。并且我相信他早就再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忏悔了的。”
“李莎,你真是太善良并且也太单纯了。人并不是都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因为在他的心中,事业远远是比家人更加的重要。”
“这不一定,真的不一定,就像我爸爸啊,他其实就是一个例子的!曾经的他也和风教授是一样的,完全执迷于科学研究当中,甚至是把我作为他的研究成果而生下来了……”李莎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可怜身世都说了出来,当她忽然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她就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讲下去了:“所以说像我爸爸他都可以去真心忏悔的,我相信风教授也会如此。你一定要相信的!要相信你们这一对父子之间的感情最终一定会变得好起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