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准备到平越去。”奕度说道。
杨洁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是吗?那正好是一路!”
奕度望着杨洁:“不过你准备就这么走着去么?”
杨洁这才吹了一声唿哨,一匹健壮的黑马便从树林里跑了出来,到了杨洁的面前,那马头便往杨洁蹭来。
这马王静海与奕度都曾见过,那日第一次见到杨洁的时候她骑着的便是这匹黑马。
“如此那便一起吧。”王静海也开口了,不管杨洁出于什么目的,这一路上应该能够有机会弄个明白,就算她是敌人,将她带在身边也总比让她藏在暗处放冷箭要好得多。
三人不再说话,打马便往南行。
也就是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龙里驿。
王静海与奕度对这儿并不陌生,就是在这儿他们遇上了展兆建的,只是此刻展兆建并没有跟着他俩来,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去展兆建的住处,展兆建是坐探,他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三人寻了一家旅店投宿,这旅店是汉人开的,大半夜的被人扰了清楚,那店伙计嘴里碎碎念叨着,还是引了三人去了房间。
杨洁自己一个屋,王静海与奕度一个屋,两个房间是两隔壁,彼此倒是能够有个照应。
在床上躺下,奕度便轻声对王静海说道:“这个女人看来并不简单,还是多留个心眼吧。”
王静海叹了口气:“最初见到她的时候不像是有心机城府的人,怎么再次相见便似变了个人似的呢?”
奕度白了他一眼:“第一次相见彼此都不知道底细,我们呢不过是问路,她呢,也不过是好心提醒一下。而后来她已然知道了我们是什么人,在她的心里或许早就已经衡量好了我们是否有值得她利用的价值,所以她才会有针对性的对我们做些什么。这便如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若不是因了情份,那便是为了利益,当然,也不否认会有如兄弟你一般善良的人,但毕竟这只是少数。”
王静海明白奕度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那我们便小心一些吧。”
奕度换了话题:“孙淦怎么来了?他不是在长安闫家么?莫非他也是为了闫家大小姐的事情来的?”
王静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与闫家的关系匪浅,许是闫家也打探到了闫家大小姐在苗疆便让他来伺机营救吧,只是他一个医者能有那个本事么?”
奕度眯缝着眼睛:“话不能这么说,若是他知道奢香夫人命在旦夕,而他又恰好有能够救了奢香夫人的话,那么凭着奢香夫人在苗疆的影响力说不定还真能够打听到闫姑娘的下落,帮着他把人给救出来。”
两人一阵胡乱猜测,直到累了这才闭眼睡去。
翌日大早,便听到杨洁在外面拍打着他们的房门,催促他们起床。
吃了些早餐他们便准备赶路。
就在他们吃早餐的时候便有一队官兵来到了旅店里,只不过这些官兵里多有苗人,看来这是军民指挥司的人马。
他们的手里拿着王静海与奕度的画像,对着店里的客人逐一比对。
王静海与奕度是易了容的,便是他们如何对比也不可能察觉到。
杨洁也出面和这些官兵周旋,三句两句就把他们给打发了,看来宣慰司的女官还真有她的本事。
路上杨洁说道:“如今整个苗疆都在缉拿你们,唉,那日我不是劝过你们吗?水东去不得,更不能与田家的人对上,可你们偏是不听,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你们之前是被冤枉的也说不明道不清了。”
杨洁像是在替他们担心。
王静海淡淡地说道:“只要能够抓到真正的凶手我们的嫌疑便可以洗脱了。”
“谈何容易?别的姑且就不说了,现在以你二人的处境,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查出真凶吗?”说到这儿她的眼珠一转:“你们去平越不会就是想要找到杀害田家大少爷的真凶吧?莫非这与平越曲家有关系?”
“为何这么说,为何是曲家?”奕度警惕地问道。
杨洁轻哼一声:“试想除了平越曲家与我们杨家外,谁敢对田家出手?安、宋两家不必说了,有两位夫人在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杨洁的理由也很充分,让奕度和王静海竟然无言以对。
杨洁很是自信地点了下头:“看来我说得没错,你们便是冲着曲家去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既然是公门中人,又为什么会跑到这苗疆来,你们可知道,夫人对锦衣卫很不喜欢,当初锦衣卫想在苗疆设置卫所便是让夫人给顶了回去,圣上也只好作罢。夫人说过,锦衣卫就没干过什么正经的好事儿,除了鱼肉百姓残害忠良之外,锦衣卫便再没别的了。”
杨洁的话让奕度很是汗颜,他轻咳一声:“其实这都是百姓对锦衣卫的误解,锦衣卫里也不乏好人。”
“别告诉我说你就是好人。”杨洁斜了奕度一眼,奕度还真就想说自己是个好人,但听了杨洁这话他便不好再开口了。
王静海说道:“这一点我倒是可以凭证,奕大哥是个好人,而且锦衣卫里像奕大哥这样的人也不少。在我看来哪儿都有好人与坏人,就拿苗疆来说吧,大多数的苗人也是好的,可是不可否认也会有个别的坏人。”
杨洁“嗯”了一声:“如今你们遭人陷害,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锦衣卫会不会帮你们?”
“不会,锦衣卫代表着朝廷,朝廷断然不会因为我二人而开罪了整个苗疆,对于朝廷而言,苗疆的安定比起我二人来说要重要得多。”
奕度所言不虚,这一点杨洁作为宣慰司的女官自然也明白。
她又是一声叹息:“所以官府才会画影像缉拿你们,其实无论你们是不是被冤枉的,于朝廷而言你们都已经是一枚弃子了。不过那日跟着你们的那个人叫你们大人,他应该是锦衣卫的人吧?”
奕度没有马上作答,他不知道杨洁这么问的目的何在,对于杨洁的身份他不能不忌惮,若是让杨洁抓住了把柄的话,很可能就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虽然杨洁表示她并不是那样的人,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奕度说道:“他不是锦衣卫的人,只是我们花钱雇的一个向导而已,至于他叫我们大人,是因为我向他亮了腰牌,他若是我们的人此刻又自么不跟在我们的身边。”
杨洁倒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是问二人是不是认为那个姓孙的神医,因为她发现她昨晚提到孙淦的时候两人的表情有些异样。
二人倒是没有否认,都说曾经与孙淦有过一面之缘,杨洁问关于孙淦的那些江湖传言是不是真的,一死换一生。
奕度回答说那传言是真的,要让孙淦医病,便要付出一条人命的代价。
杨洁听了感慨道:“真弄不懂了,他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
王静海不由得想到了他们逃离田家坟山的时候被奕度杀的那个人,又想到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一举捣毁“聆雨轩”,阻止他们杀害更多的人,便是一声叹息:“有时候杀人也是为了救人。”
杨洁有些不明白王静海所想,奕度却是知道,奕度也叹了口气。
杨洁说道:“这么说来我若要请动他为夫人看病的话,就先得答应替他杀一个人喽?”
奕度点点头:“若是依他的规矩恐怕必须如此。”
“可若让夫人知道了一定不会愿意让他看病的,夫人心存仁爱,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生让别人去为她死。你们可有办法让他改一下规矩,我们可以给他很多的钱。”杨洁问。
王、奕二人都是一脸的苦涩,当日若不是圣上出面让孙淦为蒋飒治病,孙淦是不可能坏了他自己的规矩的,可是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大明皇帝。
杨洁也想到了王、奕二人现在的处境,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正午时分他们便到了都云。
“你们先寻家饭馆吃点东西吧,我要去一趟长官司衙门。”
杨洁是宣慰司的女官,此次出行还带了些许的公务。
王静海和奕度点了点头,望着杨洁策马远去,这才寻了一家饭馆坐下。
二人最初是不太习惯这边的饮食的,几乎每道菜肴都有辣椒,仿佛此地的人都是无辣不欢。不过渐渐地他们也适应了,贵州偏远且又都是山区,湿气重,而吃辣椒便可以抵御这湿气。
坐下要了两斤肉,又炒了些小菜,又要了两斤酒,二人便大吃起来。
他们并不担心杨洁会去告发他们,杨洁说得没错,若她真要出卖他们机会有的是,用不着等到现在了。
不过他们也感觉到了杨洁是有意接近他们的,至于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二人就不知道了。
他们哪会想到杨洁想得很远,杨洁是在赌他们能够在苗疆逢凶化吉,日后能够且上杨家让杨家在贵州能够超越其他三大土司世家。
以他们目前的处境又怎么可能想到杨洁的目光看得那么远呢?
“晚间我们就可以到平越了,只是梅香并没有说我们到平越以后该如何与田靖联络。”奕度说道。
王静海喝了口酒,眯缝着眼睛:“很可能让我们提前去平越并不是田靖的主意,那梅香正是怕我们识破才让官兵上门演了那一出,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到平越很可能会生出些是非来,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奕度也点了下头:“也不知道那梅香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看来她与田靖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如田靖想的那么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