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越是贵州建制较早的地方之一。
元时设了平月长官司,洪武八年,改平月长官司为平越安抚司,洪武十四年设平越卫,十五年设置了平越防守千户所,洪武十七年又改为平越军民指挥使司。
若是平素,王静海与奕度自就该入住在平越城南不远处的平越驿站了,只是现如今他们可是被官府缉拿的对象,哪里敢投官驿。
杨洁便领着他们到了峨黎山下的一座大宅。
只见那大宅门口一对大大的石狮子,匾额上两个烫金大字:沈府。
“这是?”奕度小心地问道。
杨洁回答道:“这是沈家大宅,要说这沈家我想你们应该不会陌生,那可是大明的首富,就连洪武皇帝都曾向沈家借过‘聚宝盆’。”
王静海并不知道什么沈家,奕度的心里却是一惊:“你是说沈万三?”
杨洁微微点了点头:“沈家可谓富可敌国,可沈公最后却落得一个流放边疆,客死异乡的下场。”
奕度说道:“当年他不是被发配云南么?怎么是在平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被发配云南,可是后来他遇到了道家的张三丰张真人,为了跟着张真人寻求仙途便跟到了平越,这沈府建成,沈公却是一日都没住过,他到平越之后,便追随张真人在峨黎山上修炼,不到三年沈公便仙去了,这沈府便这样留下来了。沈家后人当年来处置沈公在滇黔两省遗留的产业,这沈府便作价出卖,我们杨家把它买了下来,杨家与沈公有过一段渊源,为了留个纪念,便也没有将这沈府改造,保留了原来的模样,甚至连牌匾都留着,不过倒是有人在打理的,这是我水西杨家在水东唯一的一处产业吧。”
杨洁说着便拍打了下那朱漆大门,不一会门便开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望着门口的杨洁,神情有些激动:“大,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杨洁笑着说道:“风叔,我是到平越来点事的,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风叔也看到了王静海和奕度,一脸的狐疑。
“风叔,这几日我们就住在这儿了,麻烦你让人给收拾一下。”
风叔应了一声:“老爷和夫人可好?”
“他们都好,阿爸还常常念叨风叔呢,他说今年他会寻个人来顶了风叔,风叔年纪大了,不能再让你看守这宅子了。”
风叔却说道:“我哪里就老了,健朗得很咧!”
“风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二位是从京城来的,都是我的朋友。”
风叔望着二人说道:“风叔怎么不记得你有这样两位汉人朋友?我听说前几日田家……”
风叔没有继续往下说,有些点到为止的意味。
杨洁淡淡地说道:“他们便是传闻中杀死田家大少爷的那两个凶手,不过风叔,他们是被冤枉的,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所以他们在这儿的消息一定要保密,明白吗?”
风叔一惊,不过马上就回复了镇定的神情,他点了点头:“明白了,大小姐放心吧。”
然后他对王静海和奕度说道:“二位,跟我来吧。”
杨洁自是去了她自己来平越常住的房间,风叔则把王、奕二人领到了西院,为他们安排了两间挨在一起的客房。
“我就住在后面的小院里,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风叔说道。
王、奕二人忙向他道了谢,他退到院门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正饭点的时候到大厅去吃饭,就不再让人叫你们了。”
说罢他便去了。
“啧啧,果然是大明首富的旧宅,就这气派,差点就赶上王府了!”奕度说道。
王静海则说:“那又如何,富可敌国那便是天大的罪过,你想想,圣上能够眼看着大明的江山被财富给左右么?”
奕度想想确实是这样,沈万三最后的悲惨经历不就印证了这一点么?
“这个风叔是个高手。”王静海突然话锋一转。
奕度“啊”的一声,他还真就没有看出来,他自己就是个练家子,这次居然就看走眼了。
“他好像对我们不太友善。”奕度苦笑。
王静海叹了口气:“若是我也做不到友善,毕竟我们现在的处境,杨家这样收留我们是需要冒着很大风险的。”
奕度眯缝着眼睛:“这样倒还好,可是我就担心他有别的心思。”
“管他的,反正我们也只是在这儿呆几天,只要彼此不发生什么矛盾就行了。我现在唯一头疼的就是我们来了这儿怎么与田靖联系?那个梅香也说了,田靖也就这一、两天会到平越。”
听王静海这么说,奕度笑了:“这有何难?田靖可是田家的二少爷,未来田家土司继承人,他若是到平越肯定不会悄无声息,他想找我们不易,可我们若想找他便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了杨洁的声音:“怎么样,这儿的环境不错吧?”
说着她便推门走了进来。
王静海咳了一声:“杨姑娘,进男子的房间最好还是敲下门。”
“有什么?难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屋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么?”杨洁狡黠地笑着,望望王静海,又望望奕度。
气氛一下子弄得尴尬不已。
杨洁说道:“我刚听下人说,田家二少爷明日一早就到,他会住在葛镜桥边的‘花坊’。”
“花坊?”王静海不解地问道。
杨洁点了点头:“那儿是一处供男人玩乐的所在,不过花坊的后面有一个曲江别苑,倒是一处幽静的所在,那儿和花坊都是曲家的产业,曲家当日是依附了田家才走到了今天,所以曲江别苑一直以来都是曲家为田家来的贵宾安排的住所。”
奕度却还在想着那个花坊:“杨姑娘,那花坊一直都有的么?是先有曲江别苑还是先有花坊?”
杨洁微微一愣,她有些不明白奕度为什么会这么问。
王静海却是皱起了眉头。
杨洁回答道:“当然是先有曲江别苑,花坊是前几年才建的,曲江别苑一直都是曲家为田家人安排的住处,不过田家的人一年也就来那么一、两次,住的日子也不长,短则两、三天,长则十天半个月,曲家觉得那块地儿就这样空着有些可惜,便在那儿建了花坊。当时为这事儿宋夫人还把曲家的老爷子臭骂了一顿,在苗疆还从来没有这样伤风败俗的所在,所以这花坊并不做苗人的生意,苗人若去了那儿定会让人所不耻,还会挨族规的惩罚。”
奕度说道:“也就是说那花坊只是针对汉人开放?”
“嗯,大多是些商旅之人。”杨洁说。
奕度又道:“还有那花坊里的那些人应该都不是苗人吧?”
杨洁点了点头:“没错,都是汉人在经营,那些女子也都是汉人女子。曲家只是出地盘出钱,并不管具体的经营,只是按例分红便是了。”
奕度望向王静海,当着杨洁他不好说什么,王静海却也猜到了奕度问这些话的用意,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欣喜。
杨洁并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杨洁说道:“到时我会去拜会二少爷,看看能不能替你们把这结给解开,不过我想希望不会太大。”
杨洁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望着王静海,她之前就猜测过王静海二人与田家是不是合着在演戏,她这么说多半也有试探的成分。
王静海说道:“那就先谢了,就如你说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让田家轻易放手是不太可能的,杨姑娘可千万别为了我们而伤了杨、田两家的和气。”
王静海的回答倒是滴水不漏,这让奕度也对王静海刮目相看。
“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们一定能够抓住那杀人的凶手自证清白!”王静海的脸上带着坚毅。
杨洁轻叹了口气:“那好吧,希望真有那么一天。”
奕度咳了一声:“杨姑娘,我们想到街上去转转。”
杨洁听了也来了兴趣:“好啊,我也好久没来了,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一会我们一起去转转,你们可要记得……”她指了下自己的脸,那意思就是提醒二人记得易容。
王、奕二人一齐点了点头,杨洁便先出去了,说是在大厅等他们。
“她对我们的事情未免太热心了一点吧?”待杨洁走后,奕度轻声说道。
王静海淡淡地说:“她刚才那话儿像是在试探我们,看来我们得小心应对。”
奕度“嗯”了一声:“她说的那花坊你有什么想法?”
“你是怀疑这花坊与聆雨轩有关系?”王静海问道。
奕度冷笑:“这花坊是近几年才有的,且当地人根本就不得进入,又是曲家的产业,让人不得不多想啊!”
王静海淡淡地说道:“要不今晚我去摸它一摸。”
“要去一起去,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奕度不同意王静海单独去,虽说王静海身手厉害,可却没有江湖阅历,他怕王静海误入了陷阱。
王静海也不反对:“好,希望今晚我们能够有所收获。”
两人换了一身衣服,又易了容,这才来到大厅与杨洁会合,三人兴致颇高地便往城里走去。
“杨姑娘,我看这府里并没有多少人啊!”奕度像是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这宅子平日空着,只留下几个人打理当然就见不到几个人了,除了风叔,还有就是厨娘、两个做杂务的老婆子、六、七个护院和一个花匠就再没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