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飒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方渐鸿说的道理他如何不知?
可他也知道铁箭令既然已经出了,根本就无法取消命令,因为铁箭令是死命令,而且直接下给了坐探,就算让顾长风亲自出马要收回这命令也得费不少的周章。
蒋飒坐不住了,他没想到自己重回锦衣卫出任指挥佥事的第一日便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
他领着方渐鸿去见顾长风,这事情还得让顾长风知道。
顾长风听了之后也是一脸的震惊,他哪会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后果。
他说道:“必须要查出这铁箭令是谁发出的。”
蒋飒却摇头道:“此时再查铁箭令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准备立即动身前往苗疆,争取把这件事情对朝廷的影响降到最低,圣上那边还烦劳大人去禀报一下,我觉得这件事情必须得让圣上知道,圣上越早知道,便能够越早拿出应对的办法。至于说铁箭令,等我们离去之后大人可让宋佥事彻查!”
顾长风叹息道:“唉,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让镇抚司衙门派点人手给你。”
“不用,我信不过镇抚司衙门的人,需要人手我可以从当地的卫所调集。”蒋飒说话也不给顾长风留什么情面,顾长风听罢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好,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自是越快越好,不过我去苗疆的事情最好知道的人不要太多,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去各地挑人去了。”
顾长风点了点头:“我这就进宫面圣。”
蒋飒与方渐鸿离开后,顾长风不敢耽搁,换了朝服便入了宫。
洪武皇帝正在批着奏折,管事太监余忠进得殿来,轻声说道:“启禀皇上,锦衣卫都指挥使顾长风顾大人求见。”
洪武皇帝淡淡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顾长风进殿便跪下行了大礼:“臣顾长风参见陛下!”
“平身吧。”洪武皇帝放下御笔,望着顾长风:“顾爱卿有什么事吗?”
顾长风低下头:“臣确是有事禀报,臣刚得到消息,王静海与奕度二人在苗疆摊上事了。”
顾长风知道洪武皇帝与王静海之间有渊源,便也没有隐瞒,直接把事情大致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虽是言简意赅洪武皇帝却听得明白真切。
洪武皇帝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他二人是被人冤枉的,他们并没有杀人?”
“臣与蒋飒都是这样认为,其实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只要他们自己能够自证清白,加之当地官府拿出一个缉凶的态度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以他二人的本事不会轻易被拿住,只要能够给他们些时间也能够查清此案,可偏偏铁箭令的出现让事情变得复杂了,很可能会引得苗人对朝廷产生怀疑,从而导致苗疆的动荡。”
洪武皇帝哪会不知道其中轻重,他沉吟道:“前些日子贵州宣慰司递来了折子,说是奢香夫人积劳成疾,病入膏肓,恐命不久矣,朕已派出御医去探望,奢香夫人若是死了,水西说不好会出现乱局,怎么竟又出这样的事情。”
顾长风说道:“看来是有人利用了王、奕二人入黔,事先设计好了陷阱,做的这么一个局。”
“依你看朕当如何?”洪武皇帝问道。
顾长风犹豫了一下说道:“若想要安抚好那些苗人,陛下就须拿出一个态度来,那便是着官府以及锦衣卫、六扇门能力缉杀王、奕二人,给苗人一个交代。不过王、奕二人显然是被冤枉的,真要那样的话对二人不公,且王静海可是龙大侠的徒弟,龙大侠很可能会为他报仇!”
洪武皇帝看了顾长风一眼:“那又如何,与大明的江山相比,牺牲两个人是值得的,只是你却忘记了,王、奕二人入黔的初衷是什么,那便是要去替朕消灭聆雨轩,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触碰到了对方,所以对方才会迫不及待想要除掉他们,我们若真要牺牲掉他们那便中了对方的下怀,另外,铁箭令的出现也说明了你们锦衣卫里有人与聆雨轩有勾结,顾长风啊顾长风,你这锦衣卫都指挥使是怎么当的?”
顾长风心里那个苦啊,可是他却没办法解释那铁箭令的事儿。
洪武皇帝又问道:“蒋飒是不是已经赶去苗疆了?”
“正是。”顾长风恭敬地回答道。
洪武皇帝便说:“这样吧,明着打,暗着帮,一定要消除铁箭令的影响,不能让铁箭令的事情传出去,让朝廷陷入被动!总之,苗疆不能乱,朕这便给贵州宣慰同知宋夫人下道密旨,让她协助蒋飒彻查田家的案子!”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苗疆死个土司的儿子是件小事,可是洪武皇帝却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处理得不好那将会酿成大祸,会激起苗人对汉人的不满,对朝廷的不满,刚刚营造起来的和谐氛围就会遭到破坏。
所以洪武皇帝才会如此的重视。
“臣马上派人将陛下的意思告知蒋飒。”
洪武皇帝点了点头:“去吧!”
顾长风才走,洪武皇帝便召来了燕七。
他把王静海和奕度在苗疆发生的事情和燕七说了一遍,燕七听了也是一惊,虽说王静海与奕度放在大明朝廷来说只是两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可是此刻他们却像是一根导火索,随时都可能引爆苗疆的动乱。
洪武皇帝对燕七说道:“王、奕二人要保,苗疆也不能乱,燕七,你立刻带人赶往苗疆,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燕七想了想说道:“造出声势,大张旗鼓地拿人,但却尽可能给二人争取时机自证清白,在其他人可能会抓住他们的时候先动手把他们给拿下,为朝廷争取主动!”
洪武皇帝点了点头:“便当如此,记住了,千万不可激起民变,此时的苗疆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特别是水西是一定要保证它的稳定的。另外,宋家可能会在奢香夫人死后起兼并水西之心,也须防着,苗疆不能让宋家独大,还得扶持安家的人来治理水西,这样水东、水西互相钳制才能够保苗疆的稳定与太平,切记!”
“臣明白。”
燕七回到六扇门便向燕六交代了一下,便领着燕五点了二十校卒出发了,苗疆如今的形势他带上燕五就是为了能够灵活应对。
路上燕七把事情大致和燕五说了一遍,燕五听了后苦笑:“王静海这小子怕是摊上大事了,他这个六扇门的协领至今连六扇门的大门朝哪开都没弄明白呢,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当差的,你派给他的那些校卒还就让他给撵了回来,当日他若是带着校卒去又怎么会生出这许多的事情来。”
燕七叹了口气:“也不能这么说,他当日如果是带着一众校卒去,又或是锦衣卫那边也派了人给他们的话,或许他们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却也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燕五微微一愣,随即也点了下头:“没错,那样不过是去苗疆打一趟罢了。”
燕七说道:“圣上现在对苗疆的事情很上心,他既担心田家的事情处理得不好会激起民变,又担心奢香夫人死了以后水东宋家会借机吞并水西安家的势力,一家独大,破坏了苗疆的平衡,所以此番我们进苗疆这肩膀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
燕五说道:“可如今我也一时拿不出什么章法来,只能见招折招,见子打子了。”
贵州城,茶马驿。
王静海与奕度易了容。
王静海让展兆建帮着看是不是有什么破绽,展兆建盯着他看了一会:“还行,只要不是太仔细留意是很难发现的。”
“哦?哪里有问题?”奕度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展兆建道:“二位大人,你们且看,现在王大人易容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从整个人的外表来看确实没有什么破绽,可是再看看王大人的这一双手,只要认真留意这便不是一个庄稼汉的手,也与年纪不符。”
“能不能想什么办法?”
“办法倒是有,不过比较麻烦,而且还会影响大人双手的灵活敏捷。”展兆建说道。
王静海摆了下手:“罢了,应该不会有人留意我们的手,大不了把手藏好些,不让人看到就是了。”
奕度笑道:“那可不行,越是这样便越容易引人注目,若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一切都要自然才好,也不必去刻意掩饰,正如你说的,寻常人也不会留意到这一点。”
王静海点点头:“得,我们这就走吧。”
奕度对展兆建说道:“那你就留下应对那个梅香吧,她若是要找我们你便告诉她我们午睡了,要两个时辰后才会醒来,她便是不信也不敢闯入我们的房间的。”
展兆建应了一声,王静海与奕度便从后院那道侧门离开了,走的时候他们很是小心,直到没发现有人跟着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这身打扮果然就没有人注意,很快二人便来到了街市。
“我们现在去哪?”王静海问奕度,奕度说道:“去消息最多的地方。”
王静海微微一怔,他有些不明白奕度说的是哪儿,奕度见他这副样子,笑道:“茶坊酒肆多南来北往的人,在那儿应该能够听到一些对我们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