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孙淦的话,杨洁也知道奢香夫人是回天无力了,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不得不去想没有了奢香夫人的苗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而杨家所面临的到底是机遇还是危机。
作为奢香夫人的助手,宣慰司的女官,她必须要为整个苗疆的大局考虑,作为杨家未来的继承人,她又不得不为杨家着想。从内心来说她是不希望夫人死的,一来她敬重夫人的人品,二来有夫人在苗疆的格局能够保持一个平衡,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可以给杨家一个缓冲,不必马上就做出任何重大的抉择。
“大小姐,风叔来了。”侍女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轻声说道。
杨洁这才回过神来:“哦,知道了。”
风叔正等在杨洁的住处,细细地品着一杯茶。
他的脸上很是平静,内心却是十分的忐忑,她在想该用什么法子把杨洁诓上梵阿山。
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否则一旦让杨家知道了,那么自己以后在苗疆就再无立锥之地了。
他可不希望这样,他还想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杨家的主宰者,因为他也姓杨。
“风叔,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平越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杨洁问道。
风叔平素是不会轻易离开平越的,此刻他出现在贵州城杨洁自然不可能没有想法。
风叔叹了口气:“平越倒是没出什么事,出事的是你的那两个朋友。”
“你是说王公子他们?”
风叔点了点头:“没错,他们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到了梵阿山的人,苏锦绣把他们给掳上了梵阿山!”
杨洁心里一惊,梵阿山的苏锦绣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心里很清楚,只要被她给盯上的人那就必死无疑,她没想到王静海与奕度竟然会惹上了那么一个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锦绣在梵阿山上轻易不会下山,他们又怎么会惹到她?再说了,苏锦绣虽说精通巫蛊之术,可是要想把他们二人掳上山也绝非易事。”
风叔苦笑:“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但确有此事,我已经让人查实了。我以杨家的名义给苏锦绣递了话,说那二人是大小姐朋友,希望苏锦绣别为难他们,把他们放了,可苏锦绣却根本不把我们杨家放在眼里,她说了,想要她放人除非大小姐亲自上山救她!”
杨洁眯缝起了眼睛,望着风叔,风叔的心里有些惶恐,脸上却是一种愤怒与担忧,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有半分的怯意,否则以杨洁那聪明劲了很可能就识破了自己的阴谋。
对于杨家的这个大小姐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杨洁想起了之前就曾与那苏锦绣打过交道,苏锦绣可不只一次说过想要收自己为徒,都被自己拒绝了,自己堂堂杨家大小姐,未来杨家继承人,贵州宣慰司的女官,怎么可能去学那巫蛊之术,跟着苏锦绣去当个姑婆子?
没想到苏锦绣却是贼心不死,这次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了自己朋友的身上。
在杨洁看来王静海与奕度是遭了无妄之灾,根本就是苏锦绣为了逼自己就范而牵连到了王静海与奕度的身上。
不过她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苏锦绣的蛊术虽然厉害,但武功身手却平平,想要一下子把王、奕两个高手掳上山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那两人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但转念一想,万一是苏锦绣在他们的身上动了手脚呢?
风叔不敢再多说什么,更不敢给杨洁任何的建议,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
他只是望着杨洁,看到杨洁的脸上阴晴不定,他的心也在狂跳不止,他在赌,赌杨洁会不会为了两个汉人上梵阿山去,杨洁是知道那苏锦绣的为人的,若是上梵阿山那便是凶多吉少,当然,她也可集合了杨家的人上山要人,但这种可能性不大,若是苏锦绣执意不放人的话结果便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就算是苏锦绣最后答应放人,却在两人的手上动点手脚的话,那么就算是把王、奕二人带下山来,二人也将是生不如死。
所以要想那二人安然无恙的话,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杨洁屈从于她,答应做她的徒弟。
可怜此刻风叔还不知道王静海他们不只是安然无恙,还狠狠地打了苏锦绣的脸。
风叔也是高估了苏锦绣,他不知道苏锦绣的骨子里也是很怕死的,他还算漏了一点,那便是苏锦绣对于王、奕二人的背景很是忌惮,况且王、奕二人的身边还有苗疆四大家族中的田家二少爷相随,苏锦绣没有胆量与朝廷对抗,同样她也不愿意真正开罪了田家。
苏锦绣之所以能够在那梵阿山上安然无忧是因为她聪明,轻易不去招惹苗疆的这些权贵,若真把这些权贵惹急了,就算她再精于巫蛊,也早就灭了十回八回了,这也是为什么苏锦绣当日会下山为奢香夫人诊治的原因,她才不管什么苗疆的稳定,她替奢香夫人看病只是想要卖个人情而已。
“我明日便去会会这个苏锦绣!”杨洁沉声道。
风叔长长地松了口气,自己此番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不过他却说道:“不可,大小姐,那苏锦绣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你就这样上山很可能会吃亏,要不多带些人上山吧。对了,那二人不是官府的人么,我们也可以报官,让官府去要人,你是杨家未来的土司继承人,绝对不能轻易犯险。”
杨洁摇摇头:“不行,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若是那样的话苏锦绣很可能会狗急跳墙,到时反会害了他们,没事的风叔,我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我会想办法与之周旋。”
“便是这样,我愿意陪大小姐一同前往,我还就不会她真敢动我们杨家的人。”
杨洁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有个人陪着自己一道心里也有底一些。
“风叔,你就先好好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梵阿山。”
风叔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待风叔离开后,杨洁的眉头拧到了一起。
刚才她是一时的心急,但冷静下来她发现这件事情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第一便是苏锦绣长居梵阿山,轻易是不会下山的,怎么就盯了上王静海与奕度?又怎么知道此二人与自己有关系?
第二,苏锦绣既然知道王、奕二人的存在便不会不清楚王、奕二人的身份背景,此二人一个是六扇门的人,另一个是锦衣卫的人,而且职位不低,苏锦绣就不怕动了朝廷的人而导致杀身之祸么?就算她的巫蛊之术再厉害,能抵挡朝廷的军队么,那根本就是螳臂挡车!
第三,苏锦绣的目标既然是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对杨家的人下手呢?杨家有两个与自己要好的姐妹,若苏锦绣拿了她们,一样可以威胁自己,甚至比拿王、奕二人要挟更加的管用。可偏偏她却拿了王、奕二人,她就那么笃定自己一定会救那两人么?
第四,自己与那二人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之前王静海在曲家闹那么一出时可是易了容的,后来王、奕二人的危机解除后二人可是以真面目示人的,认识他们的人或许不少,但知道他们与自己相熟的人却没有几个,除了他们三个当事人之外,便只有沈府里的人!
想到这儿,杨洁的心里便是一惊。
沈府的人里最知情的是谁?那便是风叔!
偏偏来报信的人也正是风叔。
难道……
杨洁的心里一下子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都涌上心来。
她不想怀疑风叔,可细想下来风叔的嫌疑却又是最大。
倘若风叔有问题,那此事便有两种可能,一是风叔出卖了王、奕二人,二是王、奕二人根本就没事,风叔是想骗自己上梵阿山,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只能说明风叔已经把自己卖给了苏锦绣!
为什么会这样?杨洁的心里隐隐有些痛,她一直以来都很是信任风叔,他虽说只是自己的堂叔,可从小对自己就像是亲生女儿一般,阿爸也对他是信任有加,杨家的事情大多也会与之商量。
当初也是他自己提出要去平越守那沈府,不然他在杨家地位也就只是在阿爸之下,至少也是杨家半个话事人。
可他为什么要出卖自己?为什么?
此刻杨洁已经想明白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这一切都是风叔在捣鬼。
她该怎么办?把风叔抓起来么?
不妥,这个时候把风叔抓起来的话是有风险的,毕竟她还不清楚究竟王静海与奕度二人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他们若是真被苏锦绣给抓住了那么这趟梵阿山自己还真得非走一趟不可,如此若是抓了风叔很多事情就被动了。
梵阿山是要去的,怎么去她却是要好好思量一下,她自然是不会答应苏锦绣的,但既要把人给救出来,又不让自己陷入困境那就得动一番心思了。
杨洁在房里踱了几步,叫道:“阿彩!”侍女应声推门进屋肃立一旁等待杨洁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