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向外望去，广袤天宇向无边无际延伸，它所覆盖的高楼也密集地追随着，爱视界网络视频公司作为具有地标性质的高楼之一，矗立其间，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拒绝了所有行程，据总经理秘书说，他已经一动不动地站了两个小时了，似乎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四点之后，秘书推开门：“吴总，按照您之前约定的时间，新媒体宣传部部长到了。”
“已经四点了吗？”吴昊轻叹，整理了下西装，向办公椅走去：“叫他进来吧。”
“这次谈话的内容，你务必要亲力亲为，而且，除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他开门见山：“舆论可以是爱情的致命打击，夏天和乔尚笙必须分手！”
“喏，我答应你的。”男用卫生间，乔尚笙把刚从戴梦娜那里接手过来的包裹递给他：“如你所愿，全球仅限量发行5套的田中先生的手办杰作。”
“真的拿到了？你从哪里得来的？”蔡胥文惊喜地问，双手不断摩挲着盒面，拆开包装，掏出一尊动漫女孩的手办。
“嘛，曾经一起参加过动漫展的哥们，朋友圈里更新了惊人的相片。”乔尚笙故意含糊其辞，蔡胥文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么，乔，你的问题呢？”他眯着眼，问。
“我的？我的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提得实在莫名其妙。
“滨河路见义勇为却惨遭刺伤要害部位，生死未卜但消失地无踪无影的那张相片，也很惊人吧？”
“为、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事？”
“你想在这里留多久呢？”
蔡胥文看似风平浪静的面容下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抚摸着手办，眼里的光芒十分锐利。尽管视线放在手里的小巧玩物上，乔尚笙却分明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你到底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他扑上前去，揪住对方领口的瞬间，恍然明白：“你就是那晚的影子……”
“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几乎不费什么力气，蔡胥文就推开了乔尚笙：“那个女人，不是你该留恋甚至去爱的女人！”
什么鬼啊？
“喂！”他伸手，想抓住蔡胥文问个明白，但后者已经不急不缓地推门而出，等他追出去时，蔡胥文已不见踪影。
“那个女人，不是你该留恋甚至去爱的女人，”他故意丑化地模仿着蔡胥文的语气说，更是不屑地撇撇嘴：“切，再怎么自恋，我怎么会爱上自己呢？”
“让你继续呼吸简直就是浪费这个时空的空气！”
身后，冷冰冰的女声如同沾着毒液的箭矢，直直地穿透乔尚笙的胸膛，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已经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哈哈，亲爱的，你真是太体贴了，我上个卫生间你都要接我。”
“是吗？”
“我觉得咱们应该互利互惠，以后你去卫生间，我也要蹲门口接你。”
“天天躲卫生间，作为我的助理，你除了洗马桶，还会做什么？”
“我才没有洗马桶……”
夏天翻了个白眼，她是真想继续教训这家伙，但接二连三的生气，火气郁结，竟然牙疼起来。
“是我刚发现还是怎么着，你的左右脸不对称啊，左脸肿一点。”
“臭小子，我牙疼！”
“可恶的宇宙竟然让我的女人牙疼，那么好吧，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与宇宙为敌，伟大的阿斯匹亚神，请赐予我撕裂宇宙的力量吧——”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话未说完，夏天的手刀就砍到乔尚笙的天灵盖上：“少中二了！”
V2
“怎么会有这种男人？怎么就偏偏给我撞上了？”夏天摇摇头，药片塞进嘴里，苦涩之感瞬间从味蕾直达咽部，被水冲淡后，味蕾像是记住了这种味道，时不时地提醒一下。
她倚靠在沙发里，困惑地望着蹲在她身边做错事的“哈士奇”。
“女王大大，你就别生气了好木好？我这人就是嘴贱，心眼还是非常好滴。我给你揉揉肩怎么样？捶捶背，捏捏腿……”
刚抱进怀里的玉腿奋力抽离，夏天嗔怨地差点把剩余的水都给他泼脸上：“老实点！”
“嗻。”
乔尚笙无奈，只能继续帮她揉肩捶背。
“听说吴昊有专属牙医，你要不要去看看。”
“专属于吴昊，又不是专属于我……”她拾起装袋的冰块捂在肿起来的脸颊上，正说着，忽然间眉头一蹙，立刻来了精神，盘腿坐直了身子：“哎，我说，乔尚笙，你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这段时间你总是巴不得我跟吴昊在一块？”
“下属和领导经常在一起探讨工作，这是好事啊。”
“你别装不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什么？”
“你说什么了呢？”
夏天略捋了捋回忆，思绪越来越明朗：“嘶，乔尚笙，你胳膊肘往外拐了吧？我说呢，吴昊越来越不像他自己，身上老是晃荡着某个熟悉的影子——是你！对不对？是你在暗中撮合我两？”
“哪里哪里，误会误会。”乔尚笙耸耸肩：“你两的爱情是水到渠成，我就是吹了口仙气儿，让恋爱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而已。”
“恋爱的暴风雨？”夏天面色微红，这个形容让她尴尬不已，确切的说，是“恋爱”这个词让她措不及防。
“你到底操的什么心？”
“没什么，无非就是希望另一个时空的我过得幸福。”他把冰箱里拿出的香草冰激凌抱怀里，银色小勺挖了一块雪白放进嘴里，顿时满足地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这个陶醉的表情可把牙疼的夏天气坏了，她一点都不相信，臭小子居然安着让她幸福的好心。
“怎么说？”
“很简单，我原本以为你是风一样的女子，自由散漫，永远神秘且无拘无束，可是，见到你之后，我发现我错了，你是尘一般的女子。”
“尘？”
“不过就是沾了些社会的浊，就已经沉重地无法前行，只能下坠，找个稳妥的地方，永远歇脚下去——很多人不都这样吗？伤了累了倦了，就找个好人一起分担生活的风险。经我鉴定，吴昊就是那样的好人。”
“我无法前行？我只能下坠？”仿佛听到有史以来最讽刺的笑话，主持人冷笑两声：“你大概是没看到《星光之夜》颁奖晚会的邀请吧？只有最优秀的主持人才会被邀请……”
“那又怎样？”乔尚笙不屑地撇撇嘴：“镜头前你或许风采迷人、自信傲气，可是拜托，坐在你对面的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幽默可爱，还会邪魅一笑的男人是全球，不，是全宇宙最懂你的人，我一眼就看透了，收获名利从来不是你兴趣和志向的奖赏，是背负十字架匍匐前行时的一点赎罪。”
他挑眉，看着已经被他一番话唬地目瞪口呆的夏天，得意地把最后一勺冰激凌放嘴里，再次陶醉。
然而，还没来得及闭上眼，一只脚丫子就蹬到他的脸上：“滚！”
不不，严格说，就差2cm，夏天的脚面就能亲密接触乔尚笙的脸面了。2cm，夏天使劲绷直了腿，无用。使劲扳平了脚背，脚趾头还差1cm。
“你，过来，让我踢一脚。”她命令。
“我傻？”
无可奈何，夏天拾起手机，在屏幕上划拉着：“那就把宠物的活动范围从10km缩小到300m好了，300m是个什么概念呢？”
“你的脚……”乔尚笙的勺子指向夏天的右脚，脚后跟处居然有一片卫生巾状的鲜红，凑近看去，才发现那里居然是一块血迹，负责保护肌肉的皮肤早就不见踪影，露出粉红的肌肉，看着就觉得疼。
不由夏天挣扎，他抓出另一只脚，发现同样的位置也有一片差不多大小、差不多形状的伤口。
“这是狗啃的？”
“鞋啃的。”
“你就不能买双贵点的鞋？干嘛一定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他起身拿来药箱，准备好药品，简单粗暴地把她的腿往头上扳去。
“喂喂喂！”
“别叫！”说着，乔尚笙像抓颗保龄球似的抓住她的脑袋往左侧转去，继而单膝跪到沙发上，肩膀正好顶住上身正好顶住她的大小腿，好让脚跟部分正好面对着自己。
“别动，戳到你的肉就不好了。”他提醒，接着从药箱里取出一条棉签沾上碘酒，小心地在伤口周围涂抹消毒，认真地仿佛不是乔尚笙。涂抹后，习惯般地对着伤口轻轻吹口气，灼热的伤口顿时传来一股凉凉的气息。
最后一步，撕开创可贴，小心地贴上去。
“OK，右脚完工，左脚开工！”
两脚全部包扎完，忽然注意到夏天看他的眼神不对。
“干嘛这么看着我？”
“本来很简单的事，干嘛搞这么复杂，你脑残？”
嘿，你这家伙！乔尚笙不乐意了：“你单身狗的时候，请往死里简单，现在不同了，你有男朋友了，就该往死里复杂，这叫啥，这叫在乎……”
连乔尚笙都不相信自己说了“在乎”两字，更别提夏天有多惊愕了。如果整理一下两人关系中绝不可能会出现的词，“在乎”绝对高票上榜，紧居第一名“我爱你”之后。
同样的，这是乔尚笙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且认真地凝视夏天的面庞，她的脸洁净而小巧，像颗刚从小溪流里捞出来的纯白的鹅卵石，骨线的柔和恰到好处，细小的绒毛在微黄的灯光下折射出暖人的光辉。而她的眸子又是如此透亮清澈，仿佛洞察了一切的智者，又仿佛初出茅庐的孩童，带着轻微的倦意，懒散地望着，一动不动，不曾退缩，亦不曾动摇，好像被时间定格了般。
他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以狂烈的节奏扑通扑通地跳。在乎？真的在乎？假的吧？呵呵，怎么可能？
“沙发软吗？”
“软。”
“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不仅被你气得牙疼，还被你顶到腿麻？”
额。
乔尚笙赶紧起身，尴尬地笑两声：“要不要一起看《臭屁虫》？”
“才不。”
“来嘛，很好看的，我都看四遍了。”
“不看！”
夏天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她已经在沙发里缩了半小时，只为了看电视上的那两只虫子相爱相杀，乔尚笙不遗余力地伺候她，炸薯条，榨果汁，佐以面膜及腿部按摩，感觉好极了。唯一不爽的是，即使故事确实很好笑，她也必须绷着脸，以维持“不好惹”的形象。
有时，她也会注意到自己好一会儿没看电视了，只是盯着乔尚笙的后脑勺，当他发出杀猪般的狂笑时，不觉自己也会被逗乐。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翌日，鞋柜里取鞋时，夏天发现所有的高跟鞋都变样了——凡是能蹭到脚的地方，里面都沾了一块透明的、果冻般软软凉凉的薄片，试着放进脚去，果然很舒服。
“不错吧？”乔尚笙顶着一双熊猫眼，边摘下围裙取外套，边得意地问。
这样的细心体贴，让夏天想到了父亲。早年练形体时每天都得穿高跟鞋，脚常被磨破，爸爸就会往鞋里贴创可贴，一边贴一边骂鞋。
夏天快速眨眨眼，企图让眼里的湿润快速蒸发掉。
“我不感动。”
乔尚笙一怔，赶忙跑过来，拿起鞋子就帮她往脚底套：“敢动敢动！我试过，很舒服的呢。”
“你穿过我的高跟鞋？”
“以前cosplay时经常会用到高跟鞋，最高穿过10厘米，不瞒你说，那感觉就是穿着芭蕾舞鞋走在失重的月球上，”帮夏天穿好鞋后，他才满意地直起身来，“放心，论改造高跟鞋，我是专业的！”
“那么，乔先生，你是用什么改造的？”
“你的文胸啊。”乔尚笙手指指向阳台上挂起的一只如同被抽筋扒骨了般垂头丧气的文胸，欣喜地回答：“里面有厚厚的硅胶垫呢——厚厚的！两片就改装了你的八双高跟鞋。”
乔尚笙的笑容渐渐僵硬，他慌忙拿起电动车钥匙向外逃，夏天却提前一步挡在门口，杀气腾腾。
“我……我是说错话了吗？”
“不是，你是做错事了！”夏天冷冷地说。举手，一手刀砍在他的天灵盖上。
“我宽恕你，阿门。”
今天的连环杀手是不是有点变温柔了？乔尚笙心里嘀嘀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