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丰钱庄。
李子才把厚厚一叠银票交到蒋霓虹手中:“这是一百万两的银票,蒋镖头请收好。”
蒋霓虹接到手里,银票本是轻飘飘的,但这么一沓入手的感觉,竟然有好几斤的分量。
“真的……给这么多吗?”蒋霓虹仍不敢相信,走一趟镖就能得一百万两。
“那是自然,五爷金口、呃,我是说,五爷一言九鼎,说一百万就一百万。蒋镖头不必在意,这点小钱在我们五爷眼里算不得什么。”李子才自豪的说道。
蒋霓虹把银票塞进怀里,她在外走镖,为了遇上危险的时候方便打斗都是束胸的,看起来像男人一样。
如今被这些银票一撑,胸前倒变得鼓鼓囊囊的了。
蒋霓虹抱拳拱手,对李子才说道:“请李先生代小女子谢谢五爷!小女子就此别过了。”
“好说好说!”李子才也客气道,目送蒋霓虹离开了钱庄。
蒋霓虹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按说镖物顺利送达,又得了这么多的钱,她该高兴才对。但一想到死去的兄弟们和二爷爷,蒋霓虹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胸口憋着一股闷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这些天她不眠不休,除了赶时间送镖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疯道人那狰狞的脸、凌空爆开的炸药和二爷爷闪过来的身影。
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二爷爷,在她的眼前被炸的四分五裂,血雨四溅,洒了她一身一脸。
每每到这一幕的时候,她都会惊醒,然后眼泪无法控制的流出来。
一路走来,只有跟“王公子”在一起的那几日,还算睡的安稳。
“对了,王公子说过,他家的产业在京城西边,叫……永寿全来着,不如去看看……”蒋霓虹自言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想起王公子,她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从失去同伴的悲伤情绪中暂时摆脱出来。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走路都避开她,还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甚至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什么。
一个模样慈祥的老太太迎上来对蒋霓虹说道:“这位姑娘……你是哪里逃难来的吗?是不是南方又闹蝗灾了?哎呦,年纪轻轻的折腾成这个样子。”
“逃难?蝗灾?”蒋霓虹一愣。
“你看看你身上,脏兮兮的,脸色也不好,还都破了皮了。你这嘴……哎,姑娘啊,你多久没喝水拉?实在不行跟我回家,老婆子我虽然穷,但是一碗水,一顿饭还是管的起的……”
那老太太一脸痛心的样子。
旁边正好有卖铜镜的商贩,蒋霓虹连忙走过去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儿,哪是蒋霓虹?分明是不知道哪里出来的黄脸母猴子!
头发散乱,皮肤皴裂,嘴巴上的裂口触目惊心。蒋霓虹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那裂口处猛得疼了一下,令她眉毛直跳。
再低头看看身上。
一路七天,风尘仆仆,衣服没换洗过。路上她可没少出汗,这些汗水都浸在衣服里,要不是老太太提醒,她都没发觉衣服都已经酸臭了。
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原本是爱干净的。她心事重重,满心满脑子都想得是送镖的事情没注意罢了,如今注意起来哪里还能忍受。
“姑娘,走吧,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老太太仍坚持道。
蒋霓虹哪还好意思在人前呆着?她忙对老太太说道:“多谢大娘了。可我不是什么灾民……身上也是有钱的,就不麻烦了。”
说完不待老太太反应,就提着枪跑了。
老太太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一脸的古怪:“不是灾民?那怎么能弄成这个样子?”
蒋霓虹跑到一家客栈,随手掏了十两银子扔在柜上,风风火火的对掌柜说道:“要见上房,再给我准备一桶洗澡的热水,要快。这些钱不用找了!”
“好嘞!二楼天字一号房!跑堂的,快送这位姑娘上楼!”掌柜的捧着银锭子眉开眼笑,立刻回应道。
“我自己上去就好,快快叫人烧水!两桶!”
有钱能使鬼推磨,开店的才不管她衣衫破烂一身臭味,只要钱多,哪怕是乞丐也好好伺候着。
洗澡水没多时就烧好了。娘霓虹关好门窗,普通跳进了桶里。
她细细的洗了两遍,总算把身上弄得干干净净的了。
她换好了衣服,对着铜镜发愁。
别的好说,脸上的破皮和嘴唇的裂口一时半会儿的可好不了。
她这副样子,可怎么去见王公子?蒋霓虹一时间愁容满面,她可不想让王公子看见这副模样的自己。
“罢了,还是先回去沧州吧,把这些钱交到死去兄弟们亲眷手里,过些日子再回来吧……”蒋霓虹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变回那个细皮嫩肉的自己,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修养是不可能的。
明明就在京城,却不能去见他,蒋霓虹有些失落。躺在床上,她回忆着那张暖样般的面孔,沉沉的睡去了。
京城西街。
这西街并不算繁华,多的是布庄胭脂铺,林林总总十几家,做的都是女人买卖。
可就有一家叫永寿全的铺子是卖药的,夹在其中好不古怪。
其实这铺子才开不久,原来是京城有名的绣坊。可一、夜之间,这绣坊就突然盖头换面了,成了药材行。
原来的老板搬到了城东,买下了更大的地方。有人传言,是有大人物看上了这里的风水,所以花了大价钱买下了这里。
这药材行开业,也没人庆贺,也没放鞭炮。若是进去看,里面的陈设也不像是刚开的样子。
里面的掌柜也好,伙计也好,都没有新味。只要不是这街上原来就住着的人,谁都看不出来这是间新店。
永寿全的门口站着两个小伙计,天天在门口瞧着过往的行人。有人进店铺也不理睬,好像街上行走的路人更加重要,生怕少看一眼。
傍晚时分,两个伙计见街上的行人渐少了,便回了店里,进了里间。
“大人,今儿个也没人来找王公子。路上也没见有红衣服的姑娘经过。”
木嵐朝正在看书,听到伙计的回禀,不免有些失落,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淡淡的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两个伙计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天他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等等。”伙计刚要走,木嵐朝又叫住了他们:“康王府那边,王妃的哑病好些了吗?”
“回大人,听小人在王府做活的朋友说,王妃还是那副模样,很少说话,不过近几日开朗了许多,时常和籁雅公主走出屋子嬉闹。”
“嗯,知道了,下去吧。”
木嵐朝放下手里的书本,嘴里念叨着:“南海……这日子也该回来了。还有那个笨女人也是,究竟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