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最希望把自己置于死地吗?
他不是最喜欢羞辱自己,让自己难看吗?
现在为什么要自己留下来,反正慕笙歌不也不想留下来,反而自己离开也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她不想再让陆淮南牵绊着自己,也不想再陆淮南。
“我不是为了你!”陆淮南瞳孔倒映着慕笙歌清秀的脸庞,仿佛蓄积了一汪温水。
“就算你不是为了我,我也不想看见你挨打!”慕笙歌眼眶已经泛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她头发披在肩上,乌发雪肤,衬得她更加的苍白无力,可是此刻一举一动却散发着不容置喙的气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陆淮南就是故意忤逆自作自受,可是她还是不希望看见陆淮南受伤,那样她心里会隐隐作痛。
“你是不是真的把我气死才甘心?”陆老夫人看着她们两个含情脉脉的样子,忍不住火冒三丈,让管家举起方杖就要打下去!
“奶奶想打的话就尽管打个狗,我不会退缩,但是我们两个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陆淮南第一次凝视着陆老夫人,脸色苍白的抿着唇,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你是不是就算是把你打死也要把这个小贱人留下来?!”陆老夫人狠狠跺跺脚,看着他摇摇晃晃却还要故作坚强的样子。
“是。”陆淮南突然伸出手,和慕笙歌十指相扣,他掌心湿黏,慕笙歌愣住了,一时间忘记挣扎,陆淮南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牵过她的手。
陆淮南背部传来的疼痛好像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可是在触碰到慕笙歌指尖的时候感觉仿佛有一道电流划过,此刻,他就算是被打到爬不起来也知足了。
“好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你简直是要把我给气死了!”陆老夫人看着他们“不知廉耻”的一幕,挥起巴掌就要朝着陆淮南落下去!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管家急急忙忙跑上去搀扶老夫人,大呼小叫的叫,“老夫人,现在小少的身体经受不住,还是赶紧找私人医生过来给他看看吧!其他的事情咱们以后在说吧!难道你想看到你六七十大寿,让你的孙子一瘸一拐的出现吗?”
管家一番话说完之后,陆老夫人狠狠叹了一口气,然后让老妈子扶着离开,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慕笙歌。
管家知道老夫人这是同意了,挥挥手让两个老妈子过来,“你们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把小少带到房间里好好地休息!”
慕笙歌感激不尽,管家很快就过来搀扶着陆淮南的想要把他送到卧室。
“不用!”陆淮南挣脱开他的手,幽幽的看了一眼她,“慕笙歌,你带我回去!”
慕笙歌没办法,硬着头皮带着陆淮南一瘸一拐的朝着卧室走过去。
陆淮南刚刚到卧室就已经昏过去了,医生给他治疗的时候慕笙歌一直蹲在外面等着,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将近十二点。
大概一点的时候管家过来了,他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缩成一团的慕笙歌,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小少怎么样了?”
慕笙歌抬头,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双腿密密麻麻的酸痛让她又重新蹲了下去,她尴尬的看着管家,“医生在里面治疗。”
过了一会,医生出来了,摘下口罩,“放心吧,没什么事,就是后背擦伤太严重了,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趴着,这几天不能沾水,我给他开的药膏一定要抹,忌口,不能吃太辛辣的东西。”
慕笙歌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都还是病人,怎么照顾小少?”管家担心的看着慕笙歌。
“没事儿,我能行。”慕笙歌摇摇头,她虽然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可是照护陆淮南她有经验,应该没问题的。
“你们小两口这是怎么回事?先是你白天的时候受伤了,现在又是他,唉……”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拿着药箱就离开了。
慕笙歌有些无措的低下头,看了一眼管家,“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管家沉默了好长时间,慕笙歌觉得他似乎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告诉自己。
过了很长时间,管家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小少这辈子还是没逃得出你的手掌心,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别再让他难过了,少爷夫人把小少一个人撇下,他也挺不容易的。”
说完,管家就离开了。
慕笙歌一脸茫然:自己什么时候让陆淮南难过了?
什么叫做陆淮南还是没有逃过自己的手掌心?
管家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慕笙歌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她跑进卧室,陆淮南趴着躺在床上,赤着上半身,背后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让慕笙歌本能的捂住了眼睛。
她实在是不忍心去看,也看不了那样的画面。
慕笙歌蹲在地上好长时间,然后硬着头皮走上去,拿着棉签和药膏过去给他擦伤口。
他背后伤的实在是太严重了,皮肉黏在一起,不过刚才医生已经用剪子剪开,可是过不了多久,脓水再一次把伤口黏在一起,隐隐有血块冒出来。
慕笙歌没办法,颤颤巍巍的拿起剪刀把黏在一起的剪开,然后抹上药膏,药膏清清凉凉的,不过抹在身上却是格外的疼痛。
“嗯……”昏昏沉沉睡觉的陆淮南被药膏的疼痛弄的发出了一声闷哼,他紧紧揪着床单,额头有汗。
慕笙歌快速的给他抹着,知道陆淮南现在一定很痛,“再忍忍,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下一秒,陆淮南又昏睡过去。
慕笙歌给他抹好药膏,然后给他拖鞋,换上睡衣,天知道她到底费了多大的劲儿。
慕笙歌费力的给他穿上睡衣,一只手扛着他的脑袋,一只手给他套袖子。
偏偏陆淮南的袖子老是套不上去,他大半个身体都斜在自己身上。
慕笙歌弄了两三次很快满头大汗,忍不住朝着陆淮南低声呵斥,“别动!”
“阿笙。”陆淮南轻轻呢喃一句,他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宛如恋人的梦呓,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讨大人的欢心。
下一刹那薄唇在慕笙歌的唇瓣上轻轻一啄,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睡去。
慕笙歌浑身一震,他两个字,一句昵称,让她眼眶禁不住泛红。
仿佛又让慕笙歌一瞬间回到了两个人小时候的时候,就好像是勾起她心里某些回忆,让开闸般纷纷涌出来。
阿笙?阿笙……是在喊自己吗?
慕笙歌苦涩的摇摇头,眼底的泪摇摇欲坠:怎么可能呢,那个昵称永远都不属于自己,他喊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姐姐吧?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管自己叫阿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