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茂华把头深深的埋下去，压抑了半生的思念还有愧疚，他终于在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宛如洪水决堤一般，老泪纵横。
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他永远都没有办法抬起头来，慕茂华也知道她现在变成植物人也是自己的妻子薛岚害的。
都怪他太懦弱，都怪他太软弱，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慕笙歌。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尽自己的母亲还有妻子的羞辱和谩骂，都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站出来保护她。
只能让慕笙歌顶着私生女的骂名，一直活到了现在，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更不是一个好爸爸。
“小柔，如果当初你没有遇见我的话，那该多好，我也不会拖累了你一辈子，让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慕茂华终于再也忍不住，他宽厚的肩膀轻轻的颤抖着，明显的发出低低的呜咽和抽泣，一声声一阵阵宛如一首凄美而又悲伤的恋歌。
慕笙歌尽管没有看见他此刻样子，也知道那个顶天立地，肩负家庭男人，终究还是在这一刻哭的像个孩子。
在这一刻，他不是豪门落败的后人，不是孩子的爸爸，不是别人的丈夫，只是一个曾经犯了错的男人。
慕笙歌以前寄人篱下住在慕家的时候，她知道这个男人懦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哭，这还是第一次。
她突然感觉自己不知不觉冰凉的脸颊似乎也流下了两行冰凉的液体，慕笙歌伸手去触碰，发现那是咸涩的眼泪。
她鼻尖一酸，不知道是触景生情还是为自己的母亲觉得不值得，泪水也是簌簌的落了下来。
妈妈，你看见了吗？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在一起的男人，现在正跪在你的病床前痛哭流涕。
只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多希望你能快点儿醒过来，赶紧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这一幕。
她知道，自己的妈妈这一辈子，哪怕是再遭遇变故之间，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这个男人。
巩柔曾经对着自己说过，要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么就别去招惹爱情，她虽然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可是身子却是清清白白，只可惜，没有人相信。
这一辈子，他们终究还是擦肩而过，不管留下的是甜蜜还是仇恨，终究是没有办法在执手笑看，两厢情愿，却有始无终。
或许世界上就算是再美的感情，终究也有无法跨越的鸿沟，比如说贫贱，比如说仇恨。
就算是两厢情愿，早晚有一天也会败给现实，就比如说自己的妈妈和慕茂华。
就算是他们两个再相爱，能怎么样，终究是没有办法步入婚姻的殿堂。
慕秀榕那个死老太婆那么注重名声，怎么可能会让巩柔嫁进来呢？
就连自己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最大的耻辱，自己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这么多年，能活下来的确实不容易。
毕竟曾经住在慕家的时候，慕笙歌年少不懂事，曾经差点儿三番几次被慕秀榕害死，不过好在她命大，活了下来。
慕笙歌能保护好自己，可是还是一时疏忽，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妈妈，让她被薛岚和慕秀榕害成这个样子，成为了植物人。
慕笙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巩柔曾前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慕笙歌虽然是住在慕家，可是有时候还是能经常去见到妈妈。
她不喜欢呆在慕家，因为总有人会打她骂她，不给她饭吃，让慕笙歌饿肚子。有时候还会把她关在地下室，一天都不让自己出来。
可是和妈妈在一起，慕笙歌能去游乐园，她能学表演，她能学画画，那是慕笙歌童年最快乐的时候。
小时候不懂事，慕笙歌总会问妈妈，“妈妈，为什么你不来和我一起住在慕家呢？你不知道那里没有一个我喜欢的人，每天我都要受欺负，我想和妈妈住在一起。”
“因为妈妈和爸爸不能见面。”
“为什么不能见面呐？”
巩柔明艳一笑，“笙歌，我这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的爸爸，求你长大以后千万不要去怪他，爸爸真的很好，他真的很善良，只是太懦弱。”
那个时候慕笙歌太小，听不懂妈妈的话。
可是现在她听懂了，一切也已经晚了。
有时候慕笙歌都替自己的妈妈觉得不值得，又替她觉得悲惨。
为了一个男人落个这样的下场，真的值得吗？
如果巩柔当初没有生下自己，选择把自己打掉的话，她凭着自己的姿色还有样貌完全可以嫁一个更好的男人，快快乐乐的过一生，没有必要生下自己这个拖油瓶。
不过慕笙歌现在懂了，巩柔之所以生下自己，就是希望能够把和慕茂华唯一的牵连，唯一的骨血留在这个世上。
自己的出生，至少也是她爱情的一种见证，至少证明她曾经为爱情付出过。
慕茂华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可是却再也没有人温柔地为他擦去眼泪。
“小柔，你快点醒过来吧……你不知道，笙歌，她现在过的有多么的苦，无依无靠的，每回看见她，我都忍不住上去想和她说话，可是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资格。”
慕笙歌一愣，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心里还会有自己，还会在自己的妈妈面前提起自己。
“我这一辈子做了很多事情，那我扪心自问对得起上下老小，可是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你们母女两个。”
慕茂华痛苦的闭上眼睛，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明显的痕迹，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都不知道，当我看见笙歌的时候，我总是能想到你，她和你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每一次看见笙歌，我都好像是看见了你一样，总是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可是我知道，你已经回不来了。”
“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恨我，怪我没有把你们母女俩个照顾好，哪怕是经常见到我，她就连一句爸爸都不肯喊出口。”慕茂华要一想到慕笙歌对他不咸不淡的样子，就感觉好像有人拿刀剜着他的心，“我知道我不配，我想我这辈子应该都听不到她喊我爸爸了吧，不过我不怪笙歌，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慕茂华又拿毛巾又把巩柔苍白的脸颊重新的擦拭一遍。
在他粗糙的大手触碰上女子冰凉如玉的肌肤的时候，他心头窜过一阵苦涩，浑浊的泪水又忍不住在一次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