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初背对着殿门,轻笑一声:
“可不是么?对姐姐情深义重的人,还真不少。可惜啊,她命数不好,不能活着享受他们的情分。”
瞥见慕容泽脸如玄铁,碧桃赶紧拉了拉她的广袖,义愤填膺的附和:“不过,还是娘娘说得对,就算有什么情分,战惊石这人也做得太过分!大小姐可是我们西苍国的人,他凭什么打着报仇的旗号?依奴婢看,他就是羡慕我西苍地广物博,政通人和,想要侵犯西苍,扩张他们的版图。”
宁初初收到暗示回眸,瞧见慕容泽负手在后门处,立刻嫣然一笑,娇滴滴的道:
“皇上出来了?臣妾好几天没有见到您,记挂您的身体,特来殿外等候,看看您好些没有。”
又是几声咳嗽,慕容泽握拳至唇畔,清清嗓子。
“朕很好,回去吧。”
淡漠疏离的一句说完,他就要转身。
宁初初哪里肯干,提起裙踞追上去,蹙眉道:
“皇上,让臣妾留在这里伺候您,好吗?臣妾什么都能做,研墨,端茶……”
慕容泽蓦然止步,宁初初差点撞上他,慌忙停步,身体眼看往后趔趄,她眼巴巴指望慕容泽会伸手搂腰,一丝力气不使,然而,近在咫尺的男人只是平静如渊的凝视过来,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她没办法,只能摇摇晃晃站稳,以免摔倒失了仪容。
“不必。这些事,吴颂会安排人做。”
眼神像鹰一样梭巡而过,慕容泽刚说完,宁初初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声泪俱下:
“皇上,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您对臣妾如此冷淡?要是臣妾做错事,您说出来,臣妾一定改,行吗?”
她用了熏香,浓郁扑鼻。
慕容泽岿然不动,落在她额顶的眼睛似深深枯井。
“有些错……”
“报!”
急报声远远传来,慕容泽握住宁初初的肩,用力将她推开,长腿迈出门外,凛然道:
“如何?”
“启禀皇上,驻守香洲城的郭将军……于昨夜失踪,其属下找遍香洲城,也不见其人。”
慕容泽眉头紧皱,厉喝:“什么?”
主帅阵前失踪,势必会影响士气,是南越贼的诡计吗?
手捧急报的战士战战兢兢又道:
“还有……”
“还有什么,你快说啊,非要皇上着急吗?”吴颂见皇帝脸色不好,适时道。
“据探子回报,战惊石派出攻打香洲城的前锋大将战岳……也失踪了。”
吴颂目瞪口呆的喃喃:“这么奇怪?”
“双方首帅失踪,一触即发的战局陷入胶着,彼此都按兵不动。探子报,南越也送信请示战惊石去了。”
“是不是有人故意捣鬼啊?”
宁初初暗暗和碧桃对视一眼,都觉得惊奇,这事邪门得很,莫非有什么内情?
慕容泽来回踱步,思忖半晌后吩咐:
“八百里加急送往香洲,务必密切关注南越贼动态,小心有诈。如若敌方不动,不得轻易反扑。”
士兵领命离开,慕容泽直接无视宁初初,领着吴颂大步走回太极殿。
大概是得了吩咐,殿门在他们进去后立刻关闭,气得宁初初粉腮涨紫,将一条丝帕揪了又揪。
宫道漫长,她坐在晃晃悠悠的辇上,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究竟为什么呢?
之前的事败露了么?
如果那样,慕容泽不纳新人好说,为何还将自己留在皇后宝座?他念旧情不错,但心狠手辣的程度却和任何一个帝王无异。
“姑姑,你怎么看?”越想越觉得蹊跷,宁初初睁开凤眸,看向碧桃。
碧桃跟在辇旁,面色凝肃的问:“娘娘可听说过银甲军?”
宁初初摇头,凤钗上垂落的宝石清脆叮当。
她掌管后宫杂事繁多,又要挖空心思挽回帝王宠爱,对外面的战局关心甚少。
“哪国的?”
金碧辉煌的凤栖宫近在眼前,待进去,挥去众人,碧桃才回答:
“不是哪国的,就是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个个身披银甲,绝技傍身。”
“你怎么知道的?”宁初初端起茶碗,奇怪道。
“老奴听外面的人议论的。当初为彻底杀掉那个贱人,老奴求助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万血楼。他们的楼主,曾去玲珑阁借阅过武功心法书籍,对阁主也是颇为怀念,所以答应老奴,为阁主手刃仇敌。上旬我不是请示娘娘出宫么,就是因为万血楼的楼主来帝都了,他想见老奴一面。”
宁初初是个从来只看重结果的人,过程对她来说,分文不值。
所以,她并不知道当初碧桃是动用什么人杀死宁卿卿,此刻听闻,不由嗔道:
“万血楼……就是那个传说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万血楼?与他们合作,靠得住吗?”
万一被这种趋附利益的小人出卖,岂非自掘坟墓?
碧桃点头:“娘娘放心,而且……即使他们想反水,只怕也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
“上月底,万血楼被一行人覆灭,只剩楼主仓皇逃出,他来帝都,是想请娘娘和老奴遣人保护他。而覆灭万血楼的,就是那银甲军。楼主说,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十分可怕。领头的,就是一位蒙着面的神秘人,戴着银面具,披着银软甲。老奴有种荒诞的预感,这支银甲军和南越西苍将领失踪之事有关。”
宁初初从小在桃花坞长大,虽有碧桃亲自调-教,心性恶毒却不复杂。
纤细柳眉皱了又皱,她抿了口花茶,奇怪道:
“何以见得?”
“娘娘您想,郭将军和战岳都是高手,能够从万军当中掳走将帅,必有周密计划和高手配合……”
端着錾花小暖炉,宁初初沉默许久。
风过,吹落树上积雪,簌簌声音清晰可闻。
碧桃见她两道纤眉紧紧锁成一团,以为她仍在担心万血楼,又道:
“娘娘您放心,万血楼楼主目前在我的严密监视下,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就能让他变成永远不会开口的死人。”
“不……”
宁初初若有所思的摇头,右手一遍遍抚摸着左手的珐琅护甲,自言自语的喃喃:
“我听说万血楼也有一定规模,突然被人血洗,姑姑不觉得奇怪么?难道……”
“难道那个神秘人是宁卿卿?”
异口同声的一句,碧桃和宁初初同时在对方的眼里看到恐惧。
“不会,不会。那么高的悬崖,还有野兽出没,她不可能还活着。”宁初初被自己的设想吓到,立马又否认。
“为保险起见,老奴还是先把楼主解决再说。”
“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