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当你知道一个人的寿命只剩下十年的时候,这十年又该如何度过呢?
“是啊,至多十年。”夏侯墨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了,阿言这样一次次在生死边缘转悠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如同普通人一样长寿?
虽然心理准备都已经做好,但是有时间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伤心。
“百里,你是个好将才,也是个好男人,但是这两者之间,你却只能够选择一样。”夏侯墨眼神尖锐的看着百里止彦。
不,不是只能够选择一样。
是,根本没有的选择。
“请陛下明示。”百里止彦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
“太医同朕提起过一件事情,药盟研制出了一种药,能够为将死之人续命,不过代价是会忘记一切往事。”夏侯墨轻轻摩擦着自己的扳指,淡淡道:“朕希望在这十年当中,你能够利用你的才能,去完成阿言和朕的理想。”
“十年之后,朕会让阿言服下这种药,让她过上安逸的生活。”她所,一直向往的生活。
百里止彦的拳头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内心挣扎了好久之后,终于认真的点了点头。
“臣遵旨!臣一定会竭尽所能!”
“这件事情,朕希望你暂时先对阿言保密。”
“臣知晓。”就算是夏侯墨不说,百里止彦也不会对阿言提起的。
阿言若是知道了,免不了又要朝着同百里止彦一起出征。
但是凭借她的身体,很明显就是在自寻死路!
夏侯墨和百里止彦都深爱着阿言,是没有办法看着她葬送自己的性命的!
“阿言可有和你说过她和添书的关系?”
“兄妹。”
“那便好,阿言在朝之后你不必担忧她的安全,朕会将添书派去保护阿言。”
“臣,谢过陛下了!”
“还有一事……”
……
笙太医是夜半时分才从阿言的寝宫退出来的,和夏侯墨汇报了一下阿言如今的情况之后便退去了。
太医院的医女被留下来照顾阿言,虽然说已经不会危及生命了,但是阿言仍然没有清醒。
翌日的清晨,东宫出现的侍卫一下子多了起来,都是皇帝陛下派来保护着东宫的主人的。
百里止彦一直守在阿言的房前,一整夜都未合过眼。
“将军,您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们来守着吧?”念星念月担忧的看着百里止彦,吹了一-夜的冷风,他的发丝有些凌乱,整个人也显得格外憔悴。
这样下去,怕是他也会倒下哦!
“没事。”百里止彦摇摇头,他要在这里等着,等着她醒过来才能够安心……
“可是……”念星还待说什么,却突然被房门打开的声音给打断了。
“百里将军,阿言大人已经醒了,要见您。”医女侧过身子,对着百里止彦做了个请的手势。
百里止彦立刻跑了进去,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她。
血染的衣服已经被换下来了,头发上的血色也已经不见了,阿言像一张白纸一样躺在床上,深邃的眼睛看到来人,露出一瞬间的欣喜。
轻轻摆了摆手,挥退了在旁伺候的医女,阿言便看到百里止彦凑上前来。
“感觉怎么样?”百里止彦跪在床前,握起了阿言的手,微凉。
“累,疼。”阿言淡淡的笑着,手从百里止彦的手里挣脱,缓缓抚上了他的脸颊:“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百里止彦摇了摇头,只要阿言无事,一切便安好。
“你要是病了,我也会很困扰的。”阿言的指尖轻轻摩擦着百里止彦的脸颊:“听话,去吃点东西再回来陪我。”
百里止彦沉默着用宽大的手去覆上阿言的手,温存了许久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阿言看着百里止彦的背影,淡笑着闭上了眼睛。
朝堂上开始流传着阿言大人其实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受宠的这件事情了,尽管如今阿言在东宫接受治疗,也派了更多的守卫去保护阿言,但是祭祀典礼那天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
若是当时刺客选择了动手,那阿言的确是活不下来的。
谁都没有料到,他们的陛下会有这么狠。
但是……作为一个君主,这样的做法,也的确是正确的。
怎么说呢,世事无对错,只是每个人所在的立场不一样罢了。
夏侯墨在晚膳过后就来了东宫,进到寝室的时候,阿言正好喝完药。
“陛下。”阿言想要坐起身来。
“你别动!躺着!”夏侯墨走上前来,压住了阿言乱动的手。
“你们都退下吧。”
“是!”
宫女们都退下了,房间里就剩下阿言和夏侯墨了。
夏侯墨收回手,坐在床边上看着阿言:“你不会怪朕吧?”
“怎么会。”阿言轻笑:“陛下做得很对,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威胁到陛下的。”
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再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了。
帝王便是如此,当帝王者,绝情是必须的。
“但是,害你受伤了。”夏侯墨的眼睛看着阿言被包扎的一圈又一圈的脖子,眸光暗了暗:“也是朕没有想到安排侍卫保护你……”
作为一个帝王,他无需如此愧疚,但是仅仅作为夏侯墨来说,他的良心备受谴责。
因为是阿言,所以才会如此。
“陛下怎么能自责呢……”阿言拉住了夏侯墨的袖子:“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啊,就是对自己一点儿都不珍惜!”夏侯墨将阿言的手放在手心里面捂着:“就不能心疼一下自己吗……就不能偶尔也责怪朕一下吗……”
夏侯墨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阿言却听到了。
可阿言却只能够无奈的笑笑,只是可惜生活没有教会阿言如何去依靠一个人,所有的事情,她都是一个人扛下来的。
她能够懂得夏侯墨的感受,却不能做到他想要的那个样子。
“抱歉,阿墨。”
“你总是这样……明明你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人,却总是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