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墨是矛盾的。
既想要阿言能够快乐，能够无忧无虑，却给不了阿言想要的自由，和任意翱翔的天空。
夏侯墨自认为自己是离不开阿言的，也一厢情愿的认为，阿言也是同样离不开自己的。
是这样吗？或许，真的是这样呢。
夏侯墨是把熟睡过去的阿言从摘星塔顶楼抱下来的，然后才交给了一直守在外面的百里止彦。
“送她回东宫吧，这些日子，别离开她身边。”夏侯墨把阿言交到百里止彦手里的时候，这样吩咐道。
“臣遵旨！”
虔诚地接过阿言，抱在怀里，百里止彦像是对待神明一样严肃的看着熟睡的阿言。
“这两天别让她来摘星塔了，高处冷，再冻着就不好了。”夏侯墨走之前，又叮嘱了一句。
“是！”
摘星塔百里止彦进不去，但是阻止阿言进去，还是能够做到的。
一路将阿言抱回了东宫，放到了床上。
不多时太医就来了，大概是夏侯墨回去时候就吩咐了太医来瞧瞧阿言。
“没有病重，只是身体还虚弱着，也要避免多吹冷风，受冻了。”太医诊断完就对着百里止彦这样说道。
“知道了，多谢太医！”
“本分而已，只是百里将军，有些话臣不方便去和陛下说，还请百里将军代劳了。”太医欲言又止地看着百里止彦，有些为难。
“太医请说。”因为是有关于阿言的事情，百里止彦是不会不在意的。
“百里将军借一步说话。”太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百里止彦一起出了主卧。
看看四下无人，太医才压低了声音凑到百里止彦耳边，说道：“阿言大人的身体极其虚弱，承欢已经是勉强了，更别说是孕育子嗣了。”
“还请百里将军去告知陛下一声，阿言姑娘腹中胎儿，还是不要留的为好……”
“微臣恐陛下生气小命不保，但是百里将军同阿言大人共事已久，应该也知道，为了一个孩子而让阿言大人死，这是很不明智的事情。”
“微臣言尽于此，还望百里将军代为转达。”
“微臣告退！”
百里止彦回过神的时候，太医早已经走远了。
机械的转过头看向主卧，眼中的光芒，很是复杂。
太医说，阿言有孩子了……
太医说，若是生孩子，阿言就会死……
阿言……
快步奔到主卧，阿言的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是激动吗？或许是有的。
是兴奋吗？或许也有吧。
但是，恐惧，无助，迷茫这些是觉得不会少的！
阿言的身体，从一开始百里止彦就应该很清楚的知道，她不适合生育。
不，准确的来说，是不能。
一命换一命的做法，百里止彦不想要。
他只要阿言，只要阿言就好！
……
阿言是在傍晚睡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了百里止彦的怀里。
难怪没有感觉到冷呢。
“你醒啦？饿不饿？”百里止彦看着怀中蹭来蹭去的脑袋，眼中的怜惜不免更深了一些。
“不饿。”阿言摇摇头，“晚些吃吧，我现在不想动。”
“好。”宠溺的抚摸着阿言的脑袋，有多爱她，就有多心疼她。
“我记得我好像在摘星塔睡着了？”阿言回想起睡着之前的事情，好像和夏侯墨说着说着自己就睡着了。
这不争气的身体啊。
“恩，陛下把你带下来了，然后我带你回来的。”百里止彦叹了口气：“陛下可是吩咐了，你身体未痊愈之前，可不许再去摘星塔了。”
“知道了知道了。”阿言动了动身体，换了个姿势抱着百里止彦的身体，“也不知道身体何时才会好，近几日越发嗜睡了，常常想着事情就睡着了……还真是没了你在身边就不行啊。”
“阿言……”百里止彦的声音开始沙哑了。
阿言听到了百里止彦声音中的变化，皱着眉头抬头看着百里止彦：“怎么了？太医又说我哪里不好了？”
阿言看着百里止彦，也是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如此不知所措的表情，为什么呢？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言不免严肃了起来，百里止彦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就这样的。
这事儿……十有八九还是关于自己的！
“阿言！”百里止彦紧紧抱住了阿言，在她脖子上落下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
“对不起，对不起……”
他道着歉，声音沙哑。
“阿季？到底什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阿言也慌了，百里止彦近乎忏悔的举动，让阿言根本无从应对。
“太医说……你有孩子了。”百里止彦哽咽着，决定还是告诉阿言真相。
“……”
“！！”阿言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百里止彦究竟说了什么！
她，有孩子了？
“阿言，你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们……”
百里止彦埋在自己的颈间，让阿言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是阿言能够感觉到，百里止彦在抖。
“我知道了。”阿言的手搭上了百里止彦的脑袋，“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对不起……”
百里止彦又道了一声对不起。
打掉孩子，对母体的伤害是非常大的，甚至有可能造成母体终生不能再怀孕……
正因为百里止彦知道这些，清楚这些，他才会一遍遍的道歉。
深爱着阿言的他，却一次次都在伤害着她。
“不要道歉。”阿言手捧着百里止彦的脸，和自己对视。
“阿季，我和你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必道歉，也不用觉得害怕。”话落，阿言凑过去，在百里止彦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阿言……”
眼泪终于滑落，唇瓣相连，相濡以沫。
直至最后，到底是谁的泪水，已经不再重要了。
“阿言，余生，季绝不会再伤害你了……”
“癫狂，放纵，贪欢……阿季，属于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