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老娘这里的饭菜，还要嚼老娘的舌根，我说这位客官，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还没有等隔壁桌的男子说下去，自上方传来的带着轻蔑的女声就已经让那男子吓得直哆嗦了。
不知道是说人家坏话被发现了觉得太过于羞耻，还是觉得老板娘得罪不起，反正那男子是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将钱放在了桌子上便快速溜走了。
倒是让添书一众人觉得匪夷所思。
楼梯上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阿嫣淡定的看了过去，一个身穿粉袍的女子走下了楼梯。
恩……不是衣裙，而是男子的装束。
粉红这个颜色，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
一般女子穿会显得低俗，一般男子穿会显得娘气，只有少数人能够驾驭这个颜色。
大概是真的巧了，眼前的老板娘正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若说阿言给人的感觉像梅花，那么眼前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桃花了。
温暖，和煦，赏心悦目。
面容有些妖冶，却夹杂着一丝清贵。
笑的时候如沐春风，面无表情的时候淡雅清高。
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真是抱歉，没有打扰到几位客官吧？”老板娘走下楼梯，对添书几人抱了拳，权当是见面礼了。
“并无，倒是我们这般打听得罪了姑娘了。”夏侯墨抱拳回礼，道了个歉。
“无妨，外乡人来不免都要问上这么一句的，已经习惯了。”老板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直接告诉你们便是了。”
“姑娘若不嫌弃的话，可以同我们一起。”阿言倒是开口了，身子往旁边移了移，显然是给那女子让位了。
“哦？”老板娘挑眉，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阿言，见阿言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之后，才收起的笑容，爽快的坐到了阿言的身边。
“那便打扰了。”
“哪里哪里。”
小二刚从厨房端了一托盘的菜出来，却看到了自家老板和客人坐在了一起，有些惊讶。
“大姐？”
老板娘对着小二摇了摇头，说道：“我和这几位客人聊得来，你去酒窖里面拿些花酒，温热了拿过来。”
“知道了大姐，我这就去。”小二将菜一盘一盘的摆好之后，便快速的进了内堂。
约莫着是取酒去了。
“姑娘一个人开这么大一间饭馆，应该很不容易吧？”阿言淡淡的问道。
在大夏，女子有作为的人，虽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
像身旁这个女子一样抛头露面的经营饭馆，所要经历的打击和困难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容易不容易都还要生活下去。”老板娘叹了口气，“我这饭馆里的每一个员工都是我的家人，我总不能让他们无所事事吧？”
“老板娘应该也不是本地人吧？”百里止彦突然问了一句：“看姑娘有戴额带的习惯，应该是花城人士吧？”
“公子好眼力。”老板娘这么说道，没有反驳百里止彦的话。
显然，是被百里止彦给猜对了。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夏侯墨问道。
“我姓花，名九。”
花九？这名字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姑娘家的。
还不待阿言细想，就又听到花九说道：“不过，我们全家被驱逐出了花城，也已经被剥夺了姓花的资格了，现在应该叫小九才是。”
花九苦涩的笑笑，被剥夺姓氏这样的事情，也的确是让人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几位呢？怎么称呼？”
夏侯墨：“长孙无墨。”
添书：“长孙无殊。”
百里止彦：“长孙无止。”
阿言：“长孙无言。”
“恩？几位原来是兄妹？”花九听完倒是一惊，仔细看了看四人：“这么一看，倒是的确有些相似，尤其是无言姑娘和无殊公子！”
“是啊，我是老幺，他们都是哥哥。”阿言这样说着：“无墨是大哥哥，无止是二哥哥，无殊是三哥哥。”
“有这样三个哥哥，可真好。”花九轻轻的笑着：“不过几位居然是复姓世家……是从京都来的吧？”
在大夏，拥有复姓的人都是京都的贵族，而且是世袭制的，永远不会没落，除非家族里面再也没有人拥有复姓。
也就是说，平民百姓是不可能有复姓的，而被赐予复姓的人，与生俱来就是贵族，就要比别人高一等。
“恩，春季和兄弟妹妹一同出来踏青的。”夏侯墨笑着说道。
“当真是幸福呢。”花九看着阿言，眼里满是羡慕的意味。
“哪里哪里，九姑娘生的这般秀丽，哪会不幸福？”
这话添书说的不假，花九看上去年岁不大，虽然穿着男装，但是人的五官是不会变的，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这花九，若是穿回女装的话，怕也是能够轰动全城的人物。
“有时候脸生的好可不是一件好事。”花九摇了摇头，将小二端过来的酒接了过来，为众人分别倒上了一杯。
“刚刚那位客人不是也说了吗，我是从风月之地出来的人。”花九率先喝了一杯下去，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们全家被抄了，家里成年的男丁全部被送去充军，成年的女子被送去当了军妓，而未成年的男子和女子则是被流放到边疆去。”
“我在被送去军营当妓子的路上，正逢新年皇帝陛下大赦天下，才让我躲过一劫。”花九像是松了一口气：“我去找到了我的弟弟妹妹们，然后一路流浪来到了这个小镇上，开起了这家饭馆谋生。”
“不过，我的户籍还是贱籍，是没有办法改过来的，自我在这个镇子定居下来之后，很多人便是看到我便躲得远远的，生怕会传染什么病给他们一样。”
花九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的过往经历，在短短的几句话中被概括完毕。
能够听得出苦涩，也能够听得出不容易。
但是，换一句话说，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又有谁是容易的呢？
阿言转头看向了花九：“这家饭馆开起来的费用不低吧？莫不是九姑娘也有贵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