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思艾回到港城时，已是华灯初上。
霍廷曜的手术已结束，被安置在监护室。平时威风凛凛，气场强大的男人，此刻气息微弱的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床边是一大堆电子仪器。
他的脑袋和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流了很多血，能抢救回来一条命已是奇迹。
“廷曜在得知你无生还的可能，要不是当时我强行阻拦，他差点就跟着你去了。最初那段时间，他每天都酗酒，日夜颠倒，活得生不如死。连霍氏的生意都疏于打理，有几次被竞争对手打击得快要动摇根基。”
“他能挺过这四年很不容易，只因心里存了一丝侥幸，觉得你还活着。”栾宇低声陈述：“你没回来前，他不过是没有喜怒哀乐的躯壳，直到在机场遇见你，他才算重新活了过来。思艾，也许说了你不信，廷曜四年前是跟着你一起‘死’的。”
“别说了。”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
后悔的情绪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让她透不过起来。
如果能预测到他会遭遇车祸，她一定不会在电话里那么绝情。
他苦苦请求她留下。
“别离开我，如果下一个四年仍没有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肯原谅我？”
“我用我的命在呼唤你留下！”
她是怎么说的？
“那你死好了。”
现在想起来，她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
“霍廷曜，我回来了。”简思艾在他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与之十指紧扣。
“如你所愿，我再也不走了，可是你必须尽早醒来。”
霍廷曜苏醒过来，是在第三天的凌晨。
他感到自己手臂麻麻的，于是侧头看去，一个黑黢黢的脑袋正半压在他的臂膀上，一动不动。
他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是小艾吗？
长长卷翘的睫毛，挺秀的鼻梁，薄巧的嘴，每一处都是他魂牵梦萦的模样。
简思艾睡得并不踏实，因为心里记挂着他。
微微一抬头，就和他黑曜石般深邃的双眸对上，不觉一愣。
“你醒了？我去喊医生！”
“等等，”他的声音还很虚弱，可怎么都掩盖不了其中的愉悦，“你怎么在这儿了？”
简思艾扁扁嘴，“怎么，不希望看见我？”
“哪能啊，我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你昏迷了三天，把我们吓得够呛。多大的人了，开车少打电话不知道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的话有那么多！”
她低声唠叨，他却心满意足的笑了：“看来这起车祸让我因祸得福了。”
“我看你是被撞傻了！”她没好气的轻斥，猛地红了眼眶，别过了脸去，“霍廷曜，你不是猫，没有九条命让你折腾。”
他反握住她，眼底流淌着脉脉柔情，“之前我的人虽然活着，心却是死的，失去你才惊觉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撞车的那一刹那，脑海里有了很多想法，我感受到你在四年前生死攸关时的无助，因为我没救你去救了别人，你是不是心里特别难受？”
“以后我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手了，”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我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不想再错过你一辈子。”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狼狈中只好边抹边假装凶他，“你还是先前安安静静那样最好，省得胡言乱语尽惹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