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变得稀疏起来,蓝凝之压抬头看看天空低了头上的斗笠,根据经验她很快便判断出雨要停止的迹象,趁着没什么行人,她双腿一夹,胯下奔马随即加速,很快便来到一处城内有些偏僻的地方。远远看着破旧的房屋,蓝凝之寻了个地方拴住马匹,便悄悄摸向了其中最大院落的一处。
这边是金陵丐帮的聚居之地,原本没有名字,金陵人却都称这里为破屋窑。乃是整个金陵治安最不好的一片地方,原本这里还居住着不少的贫苦百姓,却因为丐帮把分舵设立于此,乞丐们拉帮结伙仗势欺人,半是逼迫半是购买的将一圈的房子占了个干净,所以渐渐成为了乞丐们的乐园。
这破屋窑百姓避之唯恐不及,官家又嫌弃没什么油水,只有收取孝敬的时候官府才会有人前来,其他时候也只有些丢了孩子的人家才肯来这边打听打听或是干脆花银子来赎人。蓝凝之对于丐帮的底细很是清楚,事实上当初拐卖她的人贩子也是出身于丐帮的,所以她自然深知丐帮的那些套路,他们通常会拐了落单的孩子后便带来这破屋窑,三日之内只管微薄水食却不动手,只管给那些家中有些薄产的人赎买孩子的机会,也是为了防止误拐了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酿成祸端,三日时间一到若是无人出现他们便会找乞丐中精于此道的丐医为孩子折骨,将其弄成残废方便控制其乞讨要钱,其心不可谓不毒,与酒楼中那些演义中的义丐全然不同。
而这破屋窑也是分等级档次的,其外围的房子不许加固,反而刻意让其显得破落,是丐帮中地位最低的乞丐栖身所在,他们也负责了拱卫与放哨,有个风吹草动便会示警方便中间大屋中的舵主长老们做出决断。而中间一层的房屋则不允许扩建却允许翻修,这就正常了很多,不漏雨可开灶,居于其内亦可娶妻生子,与常人无异,乃是丐帮中有身份的人或是打手的所在,他们是丐帮的中坚力量负责要债监督乞儿保护要人掳获女子等,其中不乏藏身于此寻求庇护的落魄武林高手与被通缉的凶徒罪犯,很难对付。而最中央的位置上,房屋则非常的富丽堂皇,其为丐帮分舵聚会的所在,也是舵主和长老们的居所,其比起金陵城中的富户也不逞多让,更是多有荒淫之处,除去外出之外,丐帮的舵主和长老在此无不穿金戴银锦衣玉食妻妾成群,奢靡至极。
而当初蓝凝之若是没能逃出来,怕是下场要凄惨的很,所以她才不愿意到这种藏污纳垢之所来,但如今为了沈旦,她却毅然而然的来了。
脚下轻盈的快速奔行,她矮着身子自墙根出掠过时不时翻越几处破屋来躲避暗哨,好在此时骤雨未歇,乞丐们警惕之心大减倒让她潜入的风险小了几分。片刻之后她一路有惊无险的靠近了中央的大屋,看着一人多高的院墙,便是金陵城的府衙也不过如此,她估算了一下大概的位置,当即拿出准备好的钩爪抡起来勾在墙上翻身借助绳索势头落在墙头。
院子里安静的很,四进的大院落井井有条,随随便便的一间房就比沈淮家的主屋还要大上至少一半,她无声的附在墙头查看了许久,便身形一转闪过几处护卫和仆人居住的所在潜入了最深处。
雨已经越发的稀疏了,只偶尔才落下几滴,便是在这样水气弥漫之下,才进入了最后一进院落里,蓝凝之就嗅到了一股檀香的味道,她嘴角微微撇了撇似乎很看不起这般嫌弃恶臭却故作乞丐的行径,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几处可能住人的房间,只听吱呀一声一处房间大门打开,便有衣衫不整的女子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顺着风吹过散发出的气味,蓝凝之嗅了一嗅,却不由眼前一亮,她嗅到了那名在破庙出现的丐帮长老身上特有的味道,那是当时与其他乞丐完全不同的气味,心知找对了地方,蓝凝之当下精神一振轻轻一跃上了那房子的房顶正打算揭开一片瓦看看里面的情况。
但脚下踩刚落在瓦上,她却猛的心知不妙,原来这屋子乃是新修缮过的,其瓦片光滑如镜,此时刚刚下过雨竟然滑的很,便是她这般的轻功落在瓦上竟然也打了个滑,虽然脚下还是片刻就保持了平衡,却也因为下脚过重而发出了磕碰瓦片的声音。
“谁?!”屋内丐帮长老一声厉声喝问,下一秒瓦面便从屋内被人破了开来,一道身影落在瓦上,不是那长老还能是谁。
眼见得来人是蓝凝之,丐帮长老不惊反笑:“原来是你,看你的身法想必跟我们也是有些渊源的。那沈家如今自身难保已经护不到你了,识相的话就给本长老做个妾吧。”
蓝凝之闻言一怒,眸子瞪了他一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实把解药给本姑娘交出来。”
“解药?”长老闻言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啊,哈哈,这好说,乖乖陪我快活快活,解药给你又何妨。”说着他拍了拍胸口,更是得意起来。
蓝凝之是谁?自幼在市井养成了耳聪目明七窍玲珑的能力,只是那长老的一拍,她便听出他怀里油纸纸包响动的微弱声音,当下不再迟疑抢先而上:“快活你个鬼啊,吃本姑娘一招!”说着,她人若狸猫,一窜接近接着便是一掌迎向丐帮长老的面门。
“还挺辣的,不过我喜欢。”长老眼中露出猥亵的神色,一掌迎了上来,势大力沉显得武功不凡。
但他的身手蓝凝之却早就见识过,见状当即灵活变招,并没有硬拼的打算。两人就在这屋上缠斗了起来。这是丐帮分舵的核心区域,长老自然不怕她跑了,所以也没有呼唤他人帮忙,本着猫戏老鼠的兴致与蓝凝之单打独斗起来。蓝凝之知道他的身手,他又何尝不知道蓝凝之,在破庙那打过一番他便知道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虽然身手不差但比起他来却还是略逊一筹,反倒是那个陷入狱中的沈旦简直强的可怕,可怕到他丝毫都没有与其交手的心思。
十几招一过,蓝凝之的额头隐隐见汗,脸色也白了起来,她依靠着灵巧取胜自然体力消耗巨大,对方又经验丰富老谋深算,轻易间不会落出破绽,一时半晌竟将她压制下来,她几次三番都想要逃跑,但想起沈旦的处境却只能咬牙坚持,期待着对方露出破绽来。
而长老却愈发的好整以暇起来,时不时还满嘴的污言秽语,招式也愈发的蛮横起来。眼见渐渐便要招架不住,蓝凝之银牙一咬心中一灰,想着只能撤走了,关键时刻却忽听远处轰的一声响,却是破屋窑外围的一处地方竟然起了滚滚烟尘,下一刻又有一道身影鬼魅一般的蹿到近前竟然一拳打向了丐帮长老,猝然的变化让丐帮长老不由的分神抵挡下这一招,蓝凝之却美眸一凝,趁机一掌擦着他的咽喉逼开了他,接着一个翻身拉开距离,娇叱一声:“走!”
就与那来人一起携手退出了院子,在院内丐帮的打手涌出来之前便寻隙逃得没了踪影。
那丐帮长老眼见失了手,却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刚刚交手最后蓝凝之那对准他咽喉的一招猛的醒悟过来,一拍身上,才发现方才揣在怀里的几个药包此刻却哪里还寻得到,当即气急败坏的对赶来的丐帮弟子大喝:“还愣着干什么,别让他们跑了,给我追!!!”
一时间破屋窑四下乱作了一团,只把周遭不远处见雨停了要出门的居民吓得纷纷再次关紧了门户。
而蓝凝之与赶来那人这会儿却趁乱逃了出来,远远蓝凝之见一人正对着她招手,细看之下竟然是郑谦,郑谦见她安然无恙才终于笑了起来:“蓝姑娘没事就好,咱们快走!”
“嗯,等我取了马一起。”说着,蓝凝之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阿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阿壳大侠,谢了。”
阿壳却没搭话,只是跟着他们,见气氛有些尴尬,郑谦只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沈大人怕你出事,见阿壳大侠来了,就忙叫我带着他来帮你了。怎么样,蓝姑娘,你得手了吗?”
蓝凝之闻言才得意一笑:“那是自然,本姑娘出手还能有失手的时候?”说着掏出了从丐帮长老怀里摸出的药包来,这一摸出来却不要紧,她一下子却傻了眼来,与郑谦和阿壳三人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郑谦才抿了抿嘴,艰难的强笑着说道:“那个,拿到手就好,虽然……虽然是三个药包,但起码有一个是解药这点没错吧。”
“嗯。我是从那长老身上偷出来的,如果他真有解药,应该没错。”说着,蓝凝之死死盯住手心里三个不同颜色的药包:“这解药,必然就在它们三个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