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不愧是锦衣卫,利用暗中布置的情报网,锦衣卫能够轻易获知任何官员府内的动静,小到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大到密谋私会、奏折内容无一不包,刺探这些都不在话下更不用说是民间的那些风吹草动了。再加上一直急于破案的各方势力大开绿灯,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情报便已经汇集到了沈淮这里。
他目送着刚刚锦衣卫暗探送来的情报,谢过对方之后便来到房中细细查看。其实符合他所说的大部分情况的富户有很多,但若是家中人少又名声很大且住的偏僻的筛选下来却只有三户。毕竟有钱人家蓄养家丁,广纳妻妾,开枝散叶这些都是根本之事,人有了钱就会追求舒适美色,这些都无可厚非。
沈淮看了的那三户‘绑票’目标中,一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粮商,沈淮第一眼就把他给否决了。这种粮商事关百姓的米面日常生计,这个粮商的善名便是因为他从不哄抬米面价格,就算是灾时粮食上涨他也不过分加价,赚取的差额依旧是原先粮价稳定时的那些,所以很得附近百姓的民望。沈淮也穷的饿过肚子,对这种人心中自诩自己到了他这般的身份也绝对做不到这么实诚,他可不想败了阴德来个生儿子没屁眼,所以是坚决不会对对方下黑手的。
再看那第二户,他却又放弃了。这次的原因更直接,虽然人家家里只有四口人,但却是开镖局的,善名都是扶危济困啊帮助村子打野猪杀大虫之类……这种能打的太容易出意外,他沈淮又不脑残怎么可能去碰。
直到第三户,沈淮终于看到了曙光。这是一家三口人一对夫妻加上夫家一个不能自理的傻弟弟,在城中经营一家珠宝铺子却住在西门附近较为偏僻的祖宅里,他们的所谓善名都是官府引导的捐献赈灾,并没有实际发给百姓的情况。
“三个人,中间还有个不懂事的傻子。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只有两人?里面还有个弱质女流,还是这个好下手。”沈淮激动的搓搓手,眼中流露兴奋之色。在他看来能买得起珠宝玉石的都是些有钱人家,虽说小民小农偶尔也会买些不太名贵的玉石珠串之类的东西来用于婚嫁,但那毕竟还是很少的一部分收入,指望这些人根本无力支持一家珠宝铺子。所以嘛~
“嘿,一定是跟富裕的商贾官员有些联系或者贩货渠道。这样的话,真绑了的话弄不好真会把事情弄大,但看他的规模应该能量有限,所以影响又不会过分的大。哎呀,我还真是个小天才。”沈淮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
入夜时分,兄弟二人悄悄溜出了沈府,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目标所在的偏僻祖宅院落之外。沈淮先带着沈旦绕了一圈那宅子,遇到巡视的兵丁则出示了一下腰牌了事。对于锦衣卫的身份,兵丁根本不敢过多盘问,所以让他们很轻易的就探查完毕。
“娘咧,这家还真是有油水,这院子是四进的,比咱的新家还大上一倍不止啊,弟弟。”沈淮酸溜溜的看着高高的院墙忍不住羡慕起来。
沈旦的心思却很单纯,他看了眼宅子,望向沈淮:“淮哥,这里面的是……”
“嗯!是坏人!”沈淮一脸真诚的摸了摸沈旦的肩膀用力点了点头:“所以,还记得我教给你的事情吗?”
沈旦表示明白重复了沈淮在家教的话:“知道,擒贼先擒王,里面有个管事的男人,把他打趴下然后扛走藏起来审问!”
“没错,不愧是我弟弟,真是太聪明了,哈哈哈。”沈淮心中一愧,佯装大笑,又悄悄嘱咐:“记住,别绑傻子,别碰女人,知道吗?”
“嗯,别绑傻子,别碰女人。”沈旦再次点头,最后看向沈淮:“那淮哥,我走了。”说着抬腿就要跳。
沈淮却一把拦住了他:“等,等等!”
他走到沈旦面前轻轻帮他掸了掸灰尘:“那个,沈旦。你,你不会怪我吧。”
“淮哥你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说过吗?好了,我去抓坏人去了,回头聊。”沈旦洒脱的一笑,脚下一顿整个人以旱地拔葱的最粗浅姿势跃上墙头。
看着沈旦跃起的背影,沈淮忍不住叹了口气,幽幽随着夜色慨叹:“不怪就好,不怪就好啊~你哥我啊……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呢。”
而沈淮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隐蔽的角落里,此时却有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正在警惕的注视着他。
“大人!”一个锦衣卫无声无息的凑到徐谦身边。
“怎么样了?”
“已经查明,这就是咱们兄弟给他的资料中写明的一家。”锦衣卫禀报之后,又不解的看了眼站在那边的沈淮:“可属下却不知他为何不通知大人就展开行动呢?难道是为了功劳吗?不过大人您真是英明,若不是您吩咐给他情报的那一刻起就紧紧盯住他的动向,咱们还真想不到这人会接到情报的当天就直接动手呢。”
徐谦皱皱眉,思忖了片刻却也摇了摇头:“是啊。我也是因为他才刚接到正使大人的命令就迫不及待的吩咐给我们去查东西这件事才揣测出他行动很快呢。锦衣卫的功劳肯定会有分润的,首功他跑不了,但其他人就算没什么动静功劳也会被安排个明明白白的,这就是官场不成文的规定啊。至于他是为什么要单干……唉~想不透啊,想不透。”
说着,他又看了眼黑暗中的沈淮,轻轻的挥了挥手:“不管如何,看动静,听号令,随时准备行动!”
“是!”几个头领听命,一起消失在四面八方,无声无息的各自带领一小队的锦衣卫包围了这座宅子。
此时,沈旦跃在墙头之上看向这座宅子,这是沈淮口中坏人的所在地,在他看来本能的觉得里面一定有些凶险之处。所以此时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也聆听着房子方向任何的动静。那远超常人的视觉视黑暗如同白昼,在这样的夜色之下,他可以看到宅子里为数不多的昏黄灯火,可以看到窗纸之内晃动的人影,房檐之下挂起鸟笼中蒲扇翅膀的小鸟,园中引入水流隐隐约约泛起的月光。
他也可以听到鸟儿微弱的叫声,水流动的微响,房中人的咳嗽和低语,甚至风吹拂过假山石上孔洞时发出的呜咽声。
“一个,两个,三个。”听声辨位分辨了三个人所在的具体位置,沈旦想了想沈淮的嘱托,知道两个在一起的人应该是一对夫妻,其中的男人就是目标。想到这,他把沈淮帮他在脖子上系着的蒙面黑巾向上一拉遮住他的半张面容,整个人好似一块巨石一般笨拙的跃入了院子里。
一直盯着的几个锦衣卫露出一副惨不忍睹的神色,其中一个忍不住吐槽起来:“这位身手明明这么好,一抬脚就能跳上院墙,怎么轻身的功夫反而这么差啊。”
徐谦看着沈旦消失的地方却看出了端倪:“他哪是功夫好啊。而是天生的天赋异禀,学武奇才。这种人就算不练什么也天生就比人更强壮更敏锐,只是可惜了。若是他能有个名师栽培,怕是能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啊。”
沈旦两脚用力落在地上,顿时将地面的石砖踏碎两块,那动静立刻引起了房中人的注意,房门很快大开,一男一女两个样貌普通的人身着居家常服走了出来,眼见蒙面的沈旦面露惊疑不定的神色,男人一声厉喝:“你是谁?在这天子脚下竟然敢私闯民宅,怕是没想清后果吧!”
沈旦回忆着沈淮告诉他的话语,有些笨拙的学起舌来:“那个,哈哈哈,我,啊不对,应该是,老子管你这些!老老实实的跟我走一趟吧!那个……对了,没跟我走的那人可别忘了筹银子赎人!”
“走一趟?赎人?”夫妻二人诧异的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的惊疑之色未去,其中的女人上前一步:“那个,这位好汉,若是路经此地少了盘缠,不妨稍等片刻,我们夫妻一向喜欢结交道上的朋友,容我们拿些银子给好汉应急,至于走一趟什么的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沈旦一听对方的意思是服个软然后直接给银子,顿觉与沈淮教给他的剧本有些不一样,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一摊手:“不行!男的绑走!女的,你去筹钱知道吗?”
两人再次诧异彼此对视一眼,似乎察觉出了其中的古怪,那女人默默的背过手去,本是常服的衣衫袖口却无声无息的各滑出一支飞镖落在了她的掌心。男人则满脸堆笑,和和气气的迎了上去:“这位壮士,切莫动手。我们都是本分踏实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若是需要我陪你走一趟没问题,还请切莫要伤了我的发妻,可好?”
说着,他终于接近了沈旦的身边,似乎察觉这个突如其来的壮汉没什么防备,他骤然的一声大喝:“动手!”本来看上去空空的手却眨眼睛从腰带中抽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那软剑在空气中抖动着发出如响尾蛇一般诡异的震动声音,剑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沈旦的咽喉,与此同时那一直在身后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女人却两手一抖,两枚菱形的梭镖。
一时间这骤然发难的二人皆目露凶光,形成了完美的包夹之势的偷袭竟然硬生生封住了沈旦上中下三路变化,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而一直守在外面的沈淮却也听到了院子里的断喝声,一时间他竟然呆住了,愣是没想明白好好的一个随机绑票事件怎么又横生了变故。而且,他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这感觉他很熟悉,之前推老太太还有当街碰瓷的时候在谜底揭晓前的一刹那好像他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只是这次的感觉他喵的格外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