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春坊,崭新锃亮的沈府新舍内,刚刚把茶壶放回厨房,沈旦温柔的捋顺着沐王府送来的那匹白底黑花的小马驹的鬃毛。马驹也很温顺的凑到沈旦面前,还用舌头舔了舔沈旦的手,弄的他一副痒痒的感觉。回望着还燃起烛火的沈淮房间,沈旦像是在跟马驹说话一样压低了声音:“乖哦~你可是亲过淮哥的马,就是他的马喽。以后一定要乖乖的不许发脾气哦。我跟你讲,淮哥人超好的,还很有才,我保准你超喜欢这里哦。”
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沈淮在房间里的声音便清晰的传入耳朵里,低声读案宗的声音,向虚无缥缈的人讨饶的声音,还有想推掉案子的声音一点不差的传到他的耳中。
沈旦却只是憨憨一笑,对沈淮信心满满的自语:“淮哥这么聪明一定很容易就破案的。那些个坏人真是太坏了,杀人越货,嚣张的紧呢。到时候抓到了游街示众,也要大伙儿看看淮哥的功劳。”
说着,他又摸了摸马头,眼中露出迷惑的神色:“小马驹啊,你说淮哥人这么好,又解决了这么多坏人,为什么大家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呢?都一副觉得他不是好人的模样,就连我们搬走邻居竟然还放鞭炮哩。这次再破了这个案子一定让他们都知道我淮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好人,你说是吧。”
说着的时候,沈旦的眼中流露出满满的信心,那却并非是基于他自己的,而是对沈淮极度的信任。而在他并未察觉的情况下,他体内一股能量正在围绕着一个蛋形的核心运转,正随着他的信念散发出淡淡的能量场。那是源自于他原本所诞生的卡米连星球的一项科技,是为了保护流落在外的他,可以使其幸运的名曰幸运蛋的黑科技。
此时一直懵懂无知的他并不晓得,一直以来哪里是沈淮会破案,只是身边有了他才把从楼上跌下来的结果转换成了擒拿跳涧虎,推老太太变成了捉拿摄人婆,让他碰瓷变成了破获犯罪团伙混天龙。与马驹说了会儿话,心满意足回去睡觉的他也并不知晓,他这个一心要当坏蛋的兄长这会儿却把心思又动到了他的身上。
手中的案子卷宗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失去耐性的沈淮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那案宗丢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放弃后既害怕又无奈的神色:“这可怎么办啊?小爷我又不是神探,破案是绝对不能的了,可推脱……事情已经闹这么大了,又怎么才能推得掉呢?”
正愁烦于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却猛的想起了当初的一件小事,原来当初他跟李浪郑途几个厮混的时候,有天那李浪调戏了一个小姑娘,本以为没什么大事,却不想那姑娘家中有个亲戚竟然也是锦衣卫出身,非要抓李浪归案治罪(其实就是想讹钱)。当时一群混混以为沈淮与其是同僚一定能吃得开,却没想到沈淮才一张口对方就以他与犯事的李浪是好友,依照法律在办案的时候若是有权过问者与嫌犯是至亲亦或是好友的情况下必须回避,对方以这个理由直接把沈淮噎的无话可说(其实也因为他没实权没官职),最后只能李浪家里连同几个弟兄们一起凑了份大礼才算是摆平了这件事。
猛然想起此事,沈淮的眼睛不由的一亮,用力一拍大腿,疼的他哎呀一声又蹦了起来:“对啊,这个理由好。想是搬出来的话连杨大人也没什么借口让我查案了。”
想到这里,他邪邪一笑:“明天,赶明天就跟沈旦那憨货一起查查看有没有好下手又符合连环作案凶手特点的人家,然后让沈旦潜进去打一顿绑了带走,只需要让人消失几天,再去乱葬岗找个尸体砍掉脑袋换了衣服随便一丢冒充一下,就能说他跟这连环杀人案可能有关,到时候我主动去请辞避嫌,就算这官司打到皇帝那咱也占了道理呢。嘿~到时候成功推辞了,就算有人把沈旦那家伙找出来,知道与本案无关,那我到时候也可以说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弟弟,我无颜再主持侦破这个案子了,但可以从旁协助,这样既能轻松甩锅,就算有连带责任也不至于被一撸到底的丢官了。嗨呀~我还真是个机灵鬼呢。”
想到这里,沈淮心里一下子舒坦了起来,他躺在穿上忍不住哼起了小曲,慢慢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日早早的沈淮便没有赖床,从舒服的床上翻身起来,来到院子他看着那悠哉悠哉吃着草料的马驹,忍不住又一次回忆起被它支配了初吻的恐怖,悻悻然揉了揉嘴巴,他便灰溜溜的去洗漱了。
吃过早饭,小心的藏好沐王府送的银子,从里面拿出一金一银两个锭子,数了一数,除了昨天一并丢的一个银锭,现在他手头上还剩下10个金的9个银的,按照比率算的话,10个10两金锭约合六百两,也就是说算起来的话他沈家目前的全部家当也就这不到七百两银子了。想想昨日他还是个两千七百两的富翁,如今就剩这点了,沈淮又一次的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心口,觉得发自肺腑的一阵心疼。
其实沐王府给的金银都是官家专属的,纯度比市井的要高一些,这些还是可以换七百两银子的,这些钱若是过的像是大户人家一般明显不太可能,但要是寻常人家那般的过日子却已经富裕的不得了了。
揣着两个锭子身着一身常服便装,将代表身份的腰牌踹在怀里,沈淮便带着沈旦就出了门,先去银号里面兑换了碎银子和铜钱,他随手把颇有分量的铜钱袋子丢给沈旦看管,径直奔向了锦衣卫下属专门负责侦缉金陵民间动向的暗探所在的哨所。
远远的便见几个身着布衣面目平常的人状如闲散的懒汉一般依靠在墙上晒太阳,再看眼前不远的那个小院无名无号灰扑扑的,别说像是锦衣卫盘踞的地方,便说是有些小财的人家也不会住的如此破旧。然而这却的确便是锦衣卫用来收集民间情报的暗哨所在。
锦衣卫的司职有三,一在拱卫皇城和充作皇帝的仪仗,这一批人马往往是锦衣卫中最光鲜的,他们都要求身材高大面容英武还要考虑出身,但职责却是最轻松的可谓旱涝保收。二在侦缉朝廷官员的不法活动,这批人需要有过硬的身手还要有刺探与收集情报的能力还有隐藏身份的机敏,而且大多见不得光,属于要求严格保密度很高的一类人。三则是典诏狱,以皇帝的名义审讯官员以防止官官相护的情况发生,这个就需要一些刑讯方面的人才了。但为了更好的得到情报,其治下的锦衣卫往往会隐藏身份分布民间,从市井传闻和官员身份亲朋下人入手来打探他们的不法情况。一来二去建立了很庞大又很隐秘的情报网。
后每每遇到大案,皇帝也会责令锦衣卫利用情报网来帮忙查案,往往都有奇效。一来二去,锦衣卫便也有了协助民间查破大案要案的权利和职责。所以这次的案子才会到了杨峥的头上,他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就吩咐了下来,对于沈淮的样貌下面人此刻都已一清二楚,远远见他到来几个暗哨也没示警就放任他进到了院子里。不然莫说进入,早在一里地之外那沈淮的行踪怕是就被人通报上去了。
进到院中,早有人笑着迎了上来,来者一脸憨厚看着好像城中的普通百姓模样,穿着也普通到扎进人堆就认不出来的程度,沈旦眼中却精光一闪,脑海中迅速分析出来人的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例如比起常人来,他的呼吸更加悠长,步伐也更加有力,虽然有衣服遮挡但肌肉的轮廓显示出他一定经过刻苦的锻炼。这一切只是沈旦一眼看出的结果,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突然间分析这些是为什么。
而此时,那人却已经当先拱手:“沈淮沈大人,等候您多时了。”
沈淮讪笑着摆摆手,他几斤几两重自己还是清楚的,当下故作豪爽的大笑起来:“我只是个小旗,大人这称呼可当不得。”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脸上心疼的表情一闪即逝:“初来乍到,给兄弟们喝酒。”
那人身边几个锦衣卫的暗哨原本眼中还带了几分蔑视,此时终于有了些赞许融洽之意,那当先之人眼中也闪过一丝的赞赏。对于这个沈淮,他们之前也查过资料,三日三案固然名声大噪,但对于他们而言若是对方敢恃宠而骄,他们也会让这沈淮明白什么叫做阎王好做小鬼难当。
眼见他如此上道,来人立刻大笑起来:“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沈兄弟吧。在下总旗徐谦,可是久仰你大名许久了。”
“原来是徐大人,失敬失敬。”沈淮听对方比自己大上一级表情更是恭谨,连连施礼。
“唉,沈兄弟切勿再客气了,老实说上面压下这个案子来弟兄们也是愁苦的很呢。沈兄弟三日三案,破的那是让人嗔目结舌啊,当得上是锦衣神探这个称呼。兄弟们盼你可如同久旱盼甘霖一般。有什么吩咐你尽管交代,咱们兄弟们精诚合作绝无儿戏,老实说你若破了案子给咱们锦衣卫长了脸,兄弟们也能分润功劳捞些好处不是?”
“哈哈哈,徐大,咳,徐兄说的痛快。”沈淮眼见对方如此殷勤,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本就想着甩锅的,哪有什么功劳分润给他们,不但如此怕是要功劳没有,要锅却有的是。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眼见这不可能的任务如山一般压下来,就算坑队友,他沈淮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了。
想到这,他又干笑了一声:“其实兄弟我前来的确有事要烦劳各位,各位兄弟都是金陵城的地头蛇,想必对百姓市井的情况应该是一清二楚的,我想请大伙儿走动走动来帮我查一下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家都有哪些。”说着,他从袖口抽出一张早上写好的单子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