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莫羡,唐言蹊抚摸着自己日益隆起的肚子,孩子的胎动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她低头看着冲着自己微笑的莫羡,那么美好的莫羡,自己怎么可以拖累他,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残破不堪、再也修补不好的自己。
唐言蹊羊水早破,比预产期提前两个月上了产床。
她坚持顺产,前所未有地坚持,莫羡根本拗不过她,他穿着手术服陪着唐言蹊的身边,看着她在产床上承受着那样巨大的痛苦,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而自己却无法为她分担哪怕是一点点,这几乎要把他的整颗心都撕碎了。
那一刻他在心里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辜负唐言蹊,哪怕她永远都不会康复,他也会最开始那样去爱着她、去护着她。
早产两个月的婴儿比足月的婴儿小了整整一圈,唐言蹊满心疲惫地隔着保温箱看着自己跟莫羡的孩子,那个在她身体里生长了32周,经过6个小时的阵痛才娩出的孩子,眼神淡漠地像是在看一个全然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东西。
“言蹊,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莫羡小心让唐言蹊靠坐在自己身上,尽可能减轻她身体上的负担。
“她这么小,就叫小小吧,”唐言蹊轻柔地叹了口气,“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我想去海边,”小小满月的那天,唐言蹊看着窗外的晚霞突兀地对着莫羡说道,“我们三个一起去好吗?”
莫羡特别开心地答应了,医生跟他说过,换个地方生活对唐言蹊的病情更有利。为此他提议过很多次,可唐言蹊每次都是不置可否。这次唐言蹊的突发奇想,正中莫羡的下怀,他索性直接买下了爱琴海边的一座独栋白色别墅,劳心劳力地重新装修布置了一番。
别墅的后门距离沙滩不过100米,他跟唐言蹊曾经在那里住过几个月,唐言蹊说过她最喜欢在三楼的阳台看日出。
果然,他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唐言蹊很喜欢这里,她抱着小小楼上楼下地转了两圈,然后就窝在三楼阳台地垫中的一堆柔软抱枕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莫羡用一块月白的披肩裹住了唐言蹊跟他们的孩子,“海风大,别呆得太久了,小心着凉。”
“好,”唐言蹊乖巧地应着,她撒娇似的拉着莫羡的衣袖,“我想吃来时路上看到的那家甜甜圈,”
莫羡捏了捏唐言蹊的鼻尖,“都是当妈的人了,都这么贪吃,等着我马上回来。”
唐言蹊说的那间甜甜圈店开在市中心,开车来回需要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莫羡的车开出去不到五分钟,他就觉得不太对,心里的怀疑像只不断被冲入氦气的气球一样越涨越大,他不顾危险地直接在马路上一个180度的急转,风驰电掣地就往回赶!
他心里明白这怀疑不是自己疑神疑鬼。
昨天晚上的唐言蹊出乎意料地主动,那是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明亮耀眼的唐言蹊,是莫羡思念良久的唐言蹊,可莫羡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是当时他沉溺欲海,大脑混沌一片无力思考,而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是眼睛!
月光里的唐言蹊一直大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可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沉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