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是哪位妹妹?”熹贵妃听了这些风吹草动,当然不会干坐着,她轻轻撩起软轿的一角,看着下面的情况。
可这个小丫鬟不但仗势欺人,而且手疾眼快反应十分迅速。
“主子娘娘,这位主子摔碎了您要进献给太后娘娘的玉盒碎织锦,您看……”
“皇,不,你是颜媚?”熹贵妃并没有理会自己身边的小丫鬟说的话,只是直勾勾看着眼前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
素来听人说,新来的梅妃长得与皇后娘娘一般无二。如今看上去,倒是真的所传非虚啊。那眉目间的情愫,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这样的妙人儿,熹贵妃一直都觉得,这个世间都不会出现第二个,可是,她却偏偏就是出现了,出乎所有人意料。
“回姐姐的话,臣妾是颜媚,皇上新晋的梅妃。”颜媚举手投足间都极尽魅惑,哪怕她是出于毫无意识的举动,却总是带着些别样的感染力。
这样的人,看得熹贵妃心慌。
“是吗?皇上新纳的人儿,竟是个这般不知礼的,来人呐,给本宫抓起来。本宫倒是要让她瞧瞧,什么是礼数。”
于是我们颜媚就被带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那小黑屋,啧啧啧。用来惩治自己看不入眼的妃子,还真是浪费喽。
不过颜媚的忍耐力倒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的,我本以为像是她那样倾国倾城的女子总该是带着几分娇气的,可她,却在熹贵妃面前,倔强的一言不发。
直到那尖尖细细的银针,毫不留情的刺入她的肌肤,带着丝丝缕缕的冰冷,我看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后宫,果然是个是非之地,踏不得踏不得,那么多黑心老巫婆聚在一起,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我听见熹贵妃说,那几根银针是西域特有的毒针,最大的好处是刺入肌肤之后你的肌肤会分毫不损,甚至依旧是白里透红,但是人所承受的疼痛,便是一般银针的千万倍。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一点点啃噬你的皮肤,让你生不如死。
后来,我慢慢明白了熹贵妃为什么会这样痛恨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颜媚。在从颜媚口里听说之前,我早已看到了,熹贵妃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世间,唯有感情,漫长的等待总会是一场徒劳。
不过都是可怜人,在漫无边际的陷害之中失了心。
看着熹贵妃那近乎癫狂的状态,我知道,她一定会口不择言。
“梅妃?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皇帝精挑细选的替身罢了。你还不知道你的将军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就将你送了来吧,还不是因为,你是他心爱的女子的替身?本宫可是听皇上说过了,只要你进了宫,他就会把那个病怏怏的皇后还给将军。而你,只会顶替皇后的位置,披着别人的脸皮和恩宠,毫无意义的活下去。颜媚,本宫知道你不傻,凡事都要掂量清楚,你到底该不该做。”
我清楚看到颜媚一怔,身子骨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她的眼睛,开始慢慢从迷惘,变成绝望……
“是啊,那个时候我忽然记起来了,”颜媚冷着声音苦笑道,“我不是什么颜媚,我不过是个可悲的替身罢了。我喝了忘泉水,忘泉忘泉,忘得了前世今生,忘得了生生世世的凄苦吗?”
“你的意思,是你喝了忘泉水,然后忘了你原本的名字和样貌?”我站在她身边,有些难以相信,毕竟当初看着聂凡的那双眼睛,是真的带着沉重的情意。我自诩不会看错什么,那究竟是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都说人死了,一切也就看明白了,可是嫣然小姐你说可不可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怕是心中的执念太深了,死后的清明,迟迟都找不到她。
我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一直都等不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事情,是她不要的。
怨不得任何人。
后来的事情,颜媚跟我说了很长时间,司徒慕在一旁听得昏昏沉沉。但我却听得明明白白,她的一生,倒真的是苦极了的。佛渡苦厄,却终究渡不了这个穷途末路中的姑娘。事事不留余地,有时候,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聂凡的那一剑,伤的是她,但最痛苦的,却是他。
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时间,错的是命运,错的是人与人之间毫无预兆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