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什么付出生命，什么死了？”
林云脸上的表情人畜无害，让我怎么都怪罪不了他。但是，生气还是真的。他怎么可以那么傻，傻到让我忍不住心疼织锦。
“你已经死了。”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其实，你一直都记错了。死的人从来都不是苏暖，而是你。你为了苏暖那双已经失去了十年的眼睛，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最后一线生机。如若你连这个都记不起，那你负了织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什么？”林云显然是大吃一惊，他步步后退，一步步，瞧着，就像是踩在了针尖上一样的痛苦。
是啊，我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喊声，忍不住想，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难受呢？生死一线之间，可是意念，却一直活着。
意念飘忽在三界之外，受尽了也看尽了人间的苦楚。这千刀万剐的折磨，并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
我继续喝着茶水，觉得眼下这杯茶，当真是苦极了的。
这个死亡的字眼，我想，我还得给他几分钟慢慢消化。
司徒慕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无需我多言，便已经是一言不发。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林云才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原本站的位置。脸上，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我本是不懂，可在那一刻，不知为何，我忽然知道了，他为什么要笑。
“这样也好，死的既然是我，那就必然不会是苏暖了。只要我的小暖好好的，我死了，又算什么？再说，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想知道苏暖她现在，能看得见了吗？”
林云一副期待的表情，我定定看着他，有些话，始终说不出口。
这样的傻男孩，为何上苍，总要出些那般困难的问题对待他。果然啊，欠下的债，终归是要还清的。
因果循环，从来都是走着自己的固定的轨道。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避开眼睛的问题，决定要先让他知道一下织锦的存在。毕竟老让织锦听林云说什么小暖怎样怎样，并不太好。
“苏暖没死，可是你身边的织锦死了。”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她的死，完全都是你的错。你也许眼里只有苏暖，那不怪你，但是有些事，你不能不知道。”
“哪怕织锦不想让你知道，你也必须明白，你所喜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说这话，其实并不好听。而林云，神情也并不好看。
但是想来是碍于我的身份，所以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织锦的死因到底是什么。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织锦的一辈子，当真是悲哀极了。
而且，我也忽然失去了想要说下去的欲望。
这样麻木不仁的人啊，我为何要费那个口舌。
“我来说吧。”在我想说话的念头打消的时候，司徒慕可能是察觉到了，便自然而然的接了话茬。
我当然愿意，毕竟这件事必须有人来做，既然我不做，那就必然是司徒慕的事情了。
“你可知道，当年你高考毕业聚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仔细想想，你们玩过什么，你的游戏对象又是谁。”
司徒慕的声音清清冷冷，但是感染力却极大。
林云不自觉，便开始跟着司徒慕的思绪走了。
他想了想，道，“好像是，要我和织锦接吻来着。后面的事情，记不清了。我是在酒店里醒过来的，身边什么都没有，也没人告诉我。”
“你觉得，”司徒慕的神色陡然变得冰冷，“会什么事儿都不发生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是却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让人反驳的余地。我知道，司徒慕在强制性唤醒他的记忆。
死人的记忆，总是格外的清晰些。因为有些事情放下了，脑子里，便是通透极了的。
“我……”林云脑海里的碎片慢慢聚集，那雪白的大床上，两具交织的身子，翻云覆雨的一点一滴，都像是旧电影一般，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重复。
最后，他抬起头，脸上却早已是满面的凄楚。
“这只是一部分，”司徒慕的神情平静了下来，“织锦为你付出的东西，可远远不止是这些。”
“还有什么，求求你，告诉我，都告诉我吧。”林云这个时候，颇有些浪子回头的意思。那副神情，就像是在乞求自己至亲人原谅，这个样子，我想，应该算得上是个不错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