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也飞中国的飞机是晚上五点,将会在七点半抵达C市。飞机是C航322号,苏慕也记得自己和顾小乐从C市飞纽约的时候搭乘的也是这班飞机,当时在飞机上,看到这个小姑娘长着一张嫩嘟嘟的脸,却挺着一个大肚子,苏慕也觉得真有点违和呢——年纪轻轻真是到处潇洒贪玩的年纪,怎么都要当妈妈了呢!
哎,本来她应该是别人孩子他妈,现在,是要成为自己孩子的妈了!苏慕也觉得这件事情里牺牲的何止是顾小乐,自己也是个牺牲品啊,还有那个身在中国的夜亦年,老婆孩子呼啦一下都归别人了,天哪!苏慕也无奈的摇摇头。
“Good evening, Ladies and Gentlemen: Welcome aboard China- Airlines C-322 flight New York to C city ,The distance ……”
登记机广播响起,苏慕也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进入登机口,踏上回国的行程。这一次回去,不仅仅要看望爷爷,苏慕也决定去一趟顾家,了解一下顾小乐曾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然后让那个该死的陈清河,“写入”到顾小乐现有的记忆里,免得顾小乐像一个空白一样生活着。
C市,苏家,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八点多,苏老爷子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强行睁着眼睛,努力呼吸,不让自己断气。家庭医生建议给苏老爷子用上氧气呼吸机,但是苏老爷子认为躺在床上插满各种仪器和管子续命,实在是屈辱!
遵循大自然的规律,平静地死去,才是作为一个生命应有的尊严。所以苏老爷子拒绝了氧气机!可能真的是大限将近了,所以苏老爷子已经连续两天一滴水一口米都未进嘴,他同样拒绝了医生给自己输营养液和蛋白质的建议,理由和不愿意吸氧是一样的!
苏爸爸和苏真和在他的床榻前苦苦哀求苏老爷子喝点水,吃点东西,但是苏老爷子并不觉得饿,甚至不觉得渴,他现在,只是觉得整个人有点飘忽忽的感觉,仿佛是一种灵魂即将离开肉体的飘忽感——他判断自己确实快要死了!
但是现在还不能,要撑住,起码要撑到苏慕也回来!他就这么一个孙子,这辈子就见过几次面,临终前,真的很想再见一面啊,然后把自己这一辈子的财产,留给她们姐弟俩,安顿好他们两个,苏老爷子觉得自己才能走的安心。
滴答,滴答,滴答……
墙上的复古风格的挂钟,有条不紊的走着,苏老爷子目不转睛的望着秒针,数秒等待着苏慕也回来。
“老爷,先生,少爷回来了……”管家惊喜的声音,仿佛天降的甘霖,洒在苏老爷子、苏爸爸和苏慕烟焦灼的心上!苏老爷子艰难的转了一下头,望向房门口——苏慕也穿着砖黄色的亚麻衬衫、刚刚过膝盖的牛仔裤,头发还是那种短短的很精神的造型,不过他这次回来脸上并没有化妆,眼圈有点黑,看起来有点疲惫。
“野爷……”苏慕也的发音还是有点奇怪,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直奔到苏老爷子的床边,半跪下来,握住了苏老爷子的手,“我回来了。”
苏老爷子的呼吸立刻变得粗重起来,他张了张嘴,很想说点什么,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他想反握住苏慕也的手,却发现自己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想用另一只手,抚摸一下苏慕也的脸庞,可是根本抬不起来。苏老爷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偏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慕也,希望临死前,能好好的看清楚自己的孙子是什么模样。
长得和苏慕烟真像啊!苏老爷子唯一还能自由运转的器官——大脑做出这样的判断。
苏老爷子转头望向苏爸爸,狠狠的出了两口鼻息,苏爸爸皱了皱眉,立刻明白了苏老爷子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起身走到苏老爷子的床头柜边,拉开柜子门,里面有一个精致的保险箱,苏爸爸当着苏老爷子的面,输入密码——密码是苏老爷子已过世的夫人的生日。
“滴、滴、滴……”密码输完,保险箱发出咔哒一声,弹开了门。苏爸爸从里面拿出两个用薄膜压住的文件。
这两个文件,是苏老爷子二十多年前,在苏爸爸和董妍离婚时立下的遗嘱,遗嘱上明明白白写着——如果苏妈妈以后会生下男孩子,那么苏老爷子将会把自己财产的十分之一给苏妈妈的孩子,剩下的让苏慕烟、苏慕也姐弟平分,如果苏妈妈没有生下男孩,那么苏老爷子的所有财产让苏慕烟、苏慕也姐弟平分。
至于苏爸爸,因为董妍的事情,苏老爷子一毛钱都不会留给他!
看了看遗嘱,苏爸爸无奈一笑,对儿女说:“现在你们俩是富翁了,以后爸爸要靠你们养了。”卧榻上的苏老爷子闻言,忍不住牵扯出一个笑容,但是笑的非常吃力。
陪苏老爷子说了一会话,苏慕也转头望向坐在苏老爷子床尾低头沉思的苏慕烟,苏慕也皱了皱眉,对苏老爷子说:“野爷,我想和结结(姐姐),说几句话。”中文还算流畅,但是一有叠音字,苏慕也就容易发音跑调。
姐弟情深,苏老爷子喜闻乐见,点了点头,重重呵了两口气,示意他们可以去说话!苏慕也说了声“谢谢野爷”,走到苏慕烟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用老师喊学生进办公室的那种眼神,示意苏慕烟跟自己出去。苏慕烟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但还是跟着走了。
“苏慕也,你什么态度,你就是这样对我么?”一走出房间,苏慕烟便忍不住指责。
对于这样的语气,苏慕也早就习以为常,他说:“我就是这个态度,而且我叫你出来,是因为有几件事情要警告你!”
警告?苏慕烟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我是你姐姐,你有什么资格‘警告’我?在国外长大,连尊重姐姐这种礼仪都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