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在哪里相遇,在哪里分离
钟喜悦开着车,带着男神,一路上向“水云间”这个方向开去。
不管这个“水云间”是哪里,她按照导航的方向,像郊区的方向行驶。
男神一言不发,木木地看着前方,似乎有无限的心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两人相对无语很尴尬,钟喜悦扭开了电台的节目,有的频道在说唱嘻哈,有的频道在卖壮阳药,有的频道正在没完没了地神侃,别说听众都被网络吸引走了,连她,一个刚刚离职的电台从业人员,都不愿意再听广播了。
满世界都很无聊。
浮躁很无聊,沉闷也很无聊,无趣很无聊,虚无很无聊。
钟喜悦打了个哈欠,看了看男神。
她觉自己是真的伤害了男神了,他就这样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又变成浴缸里的雕塑了,如果他不是这么奇怪,他确实是个可以让全世界的女人都尖叫的美男子,壮硕,俊美,沉稳,神秘,冷漠,又有着模糊国界,地域的五官,卷卷的棕色的头发乖巧地贴在他的身上,如果换上一套正常的衣服,这绝对是一个时尚idol,不折不扣的男神。
可惜了,他不正常。
如果他正常,又怎么可能被她遇到。
像一个笑话,在流星雨下面许愿,结果就天赐一个男神,这么夸张的故事她都不敢再自己的故事里讲。
她已经没有故事可讲了。
想到这里,钟喜悦又有些难过。
她打开收音机,调到某个波段,自己的声音出现在电波里。
”不好意思啊,自恋一下,节目回放。你不介意吧?“
男神没反应。
“这是我的节目,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一个电台主播,主播名字叫olala,很容易记住吧?olala,这名字我用了三年。这是我第一份工作,也是我唯一的一份工作,工作内容就是每天给大家讲一个故事,都是我瞎编乱造的,也有听来的,但大部分都是假的,不过也无所谓了,什么真真假假,过去了,一切都不复存在,你说是吗?”
钟喜悦一边说着,一边开车。
“就像我们莫名其妙地相遇,我不知道你是谁,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然后我们一会就会告别,告别之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很快你也就忘了我是谁,就这样在茫茫人海中告别,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然,我们确实是什么也没发生,也像是从来没有相遇过,一切不复存在。“
钟喜悦看了看男神,因为看不出来他的反应,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没有,在想什么,他们之间简直是有一座无法逾越的巴别塔,钟喜悦第一次感受到“交流障碍“的无奈。
导航也很奇怪,明明是设置了抵达目的地,却在快要到达的时候忽然错乱了。
导航提示:前方修路,请绕行。
修路?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看不出来有什么情况,钟喜悦打算调整一下其他的路线,继续前行。
奇怪的是,导航换了几条路线,最后还是回到了这条路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半路遇到了鬼打墙?
几番折腾,还是没有抵达当初在软件里看到的地址,但导航显示也许就在附近了。
钟喜悦停下车,四处张望,这是一片几乎无人的荒地,真是可怕,怎么会停在这里?
抬头一看,倒是有繁星密布,一条非常壮阔的银河。
这在城市里是很难遇到的。
“好美的星空啊!”钟喜悦一扫内心的阴霾,无限向往地看着星星。
她回头对着车里还呆坐着的男神打招呼:“快来看星星。“
男神很木然地推开车门,和钟喜悦一起站在了星光下,他仰起脸,对着天空的某个位置,一直盯着看。
“好美啊!“钟喜悦忍不住再一次感慨,她看着男神说:”你喜欢星空吗?“
男神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天空的某处。
“你也喜欢星空吗?“
男神收回目光,点点头。
“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钟喜悦说,“你还能想起来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男神沉默。
“我想把你带到我们相遇的地方,让你回忆一下你到底是来自哪里,你告诉我,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男神摇摇头。
“你是想不起来了,还是不知道?——想不起来了是yes,不知道是no”
男神摇头,表示:不知道。
“听着,我现在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相遇,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家里。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你是谁,你来自哪里,是是什么身份,也不管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会遇到你,为什么你会把我送回家,现在我要做的是,把你送回安全的地点,你明白吗?“
男神点点头。
钟喜悦伸出了五个手指,一个一个地给出他选项。
“你看着,这五个手指,是代表五个选项,如果你同意哪个,就指给我。“
钟喜悦伸出第一个手指:“1,你迷路了,我可以送你去警察局。”
男神立刻摇头。
钟喜悦伸出第二个手指:“2,你是病人,你从医院里跑出来的,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男神再次摇头。
钟喜悦伸出第三个手指:“你是拥有特异功能的人士,你是从某个实验室或者科学试验所之类的地方走失的?我可以联系相关的机构?“
男神摇头。
钟喜悦伸出了第四个手指:“你不是人类,你是智能人或者复制人?”
男神摇头。
钟喜悦伸出了第五个手指,却也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猜出答案了:“你失忆了,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你无家可归?”
男神没有摇头,却也没有点头。
“啊,你真的是失忆了啊……天啊,这好可怜,我们去派出所好不好,去报个案,明天登个报或者寻求一下网络的帮助,也许很快就可以联系到你的家人呢!“
男神立刻摇头,非常坚决。
“那怎么办呢?“
钟喜悦发愁了,如果她面对的是一个正常人,只是因为一些事故失忆了,她还能就这样看着他无家可归吗?
可是,他又不愿意去警察局或者登报寻求帮助,这该怎么办?
早知道先不着急辞职,也许在电台求助一下,也是一个途径呢。
但这是一个悖论。
如果她还有工作,她就不会喝醉酒,如果不喝醉酒,她就不会莫名其妙地叫个代驾,还把地址弄错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如果不是到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她就不会遇到他。
所以,现在怎么办?
钟喜悦看着男神,很无奈地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男神抬头看着钟喜悦,他的目光真是神奇,虽然似乎面无表情,却又似乎包含深情,也许是在这漫天的星光下,一切都被神奇化了,也许是临别时候人总是会有一些不舍得情愫,这一瞬间,钟喜悦竟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男神伸出手,做出一个握手的姿势。
钟喜悦傻乎乎地也伸出手,和男神握手,他的手很冰冷,完全没有温度的样子,像一个旅人刚刚从冬夜里行走了三个小时。
他在她的手心里划出了olala几个字母。
“啊,你记得我的名字,我是olala!你竟然能够记住我的名字?”钟喜悦非常惊喜地喊。
男神再一次在她的手心里化了一个字母:M?
“M?这是你的名字吗?MAN??”
男神始终没有说话,他缓缓地在钟喜悦的手掌上又划了几个字母:BYE
钟喜悦抬起眼睛,看着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男神,此时此刻,她不知道所错。
男神在她手掌上写完了他想写的东西,放下了她的手,注视了她三秒,然后缓缓的转身,向前面漆黑的方向走去。
“喂!M……!”钟喜悦退口而出。
“你要去哪里?“
“我们还会见面吗?”
“你要是找不到家,还可以来找我!”
“我的电话是……”
“你真的走了?”
“我还没跟你道别完呢!”
“M……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