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房间。
客房?看样子没有人住,还是说,这是纪晟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
她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看着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相册,一个空相册。
呵……床头柜放相册明明是妈妈的习惯!没有合适照片的时候,就会先放一个空相册,这样就能时时想着要拍一张合适的照片。
她双腿发软地滑坐在地上,把自己缩在床头柜与墙之间那片小小的地方,整个人团在一起,微微发抖。
脑袋里忽然闪出很多画面,乱七八糟的,有小时候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有纪晟组合新家的画面,有妈妈去世的画面。
渐渐的,她就成了一个人。
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人,只有她。
等柠夕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把相册上的玻璃拿了下来,尖锐的边角对着自己的手腕,正狠狠地往里刺着,已经有血流出。
她手腕上常年带着手镯和手链,就为了遮挡上面的伤痕。
她蜷缩在角落,不知道该叫谁的名字,没有楚枫了,她要是再犯病怎么办?
【柠夕,不要伤害自己好吗?难受了可以跟我说话,我永远都在,你什么时候打来电话,我都会陪你聊天,好吗?】
柠夕吞了吞口水,忽然停了动作,手脚微颤,她用力敲了敲脑袋,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正常,就像……就像当初得病的时候。
这个想法让她恐慌,楚枫的声音就在耳边,还是那么温柔。
【给我打电话。】
【我陪你说话。】
【不要伤害自己。】
【我永远……都在。】
柠夕呼吸颤抖,缓慢地拿出手机,带血的手指点开通讯录,鬼使神差地翻着,身体完全不受思想控制。
点到C,看到了楚枫的名字。
这个名字,可以救她。
她哆嗦地点了那个名字,放在耳边等着听他的声音。
“怎么了。”
嗯?
柠夕诧异地瞪大眼睛,听着那道温沉平静的声音,连呼吸都忘了。
怎么是他?
“打了电话不出声?”
她轻轻咬着下唇,从她踏进这里时,就红了眼眶,直到现在才哽咽地说不出话。
“宁柠夕,你怎么了。”那边忽然严肃了起来。
柠夕咬着下唇,五官紧皱,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按错号码了,都是C,她打给沉衍了。
“说话!”
她说什么,说自己好难受,说这里的摆设和当初她的家,那么像!
“你在哪,我去接你!”沉衍那边传来推椅子的声音。
柠夕用力咬了下嘴唇,把电话拿来一些,深吸几口气才笑着说:“没事儿,那个……就是问问,小、小白还好吗?”
“为什么说谎。”
“我……”柠夕缩在那里,触及到的只有手机屏幕这一点点的光,她保持双唇微张的样子,却没有继续说话。
“在哪,告诉我,我去接你,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柠夕眼眶一热,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别来。”她声音很低,沙哑疲惫,然后把脑袋埋在膝盖里,闷着声音又说了一句,“别找我。”
沉衍在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最后妥协般的说:“好,但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想,和你说说话。”
“好。”
“你今晚吃了什么。”
“牛排。”
“我也想吃。”
“明天带你去。”
“我,胃……”
“嗯?”
柠夕抿紧了唇,她从不习惯跟旁人说自己的情况,病重、心事、麻烦、伤害……她都更愿意自己解决。
但是刚刚,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向他……寻求安慰了。
“胃疼?好端端的怎么会胃疼。”沉衍猜测道。
“没有,我饿了,明天请我吃饭吧。”
“怎么不吃晚饭?”
“沉衍,你讨厌说谎的人吗。”她问,声音略哑,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沉衍沉默了,好半天都没说话。
她继续说:“我很讨厌人骗我,尤其是有目的的骗我,不管是为我好,还是为了得到一些东西,我都很讨厌被骗,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沉衍一直没说话,只有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但是也挺好笑的,我自己就是个小骗子,嘴里没有一句真话。”柠夕哭腔的声音里带着笑,支离破碎的笑声,更让人心疼。
“你在做什么啊。”她又问。
“看书。”
“什么书啊,给我念念行不行。”
“好。”
只是一本无趣至极的科技杂志。
沉衍平静地念着,她平静地听着,今晚的事情好像很离奇,她很清楚并不是沉衍对她有多特别,只是她想找个人说说话。
缩在小小的角落里,手机发烫,眼里有光,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是被脚步声吵醒的,等她醒了的时候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撑着地板起身,双腿已经麻了,稍微动一下就挠心挠肺的,费力坐在床上后,借着月光她看到了手腕上的血迹,伤口不深,血早已止住,血迹也成了红褐色。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扯过床单用力地擦手腕,昨晚被刺激到了,她很久没自残过了,一受刺激身体就控制不住了。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纪晟气冲冲地进来,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你错了没有!”纪晟开了灯,瞪着她。
柠夕被灯光刺得眯了眯眼睛,看到纪晟换了一身衣服,手背上还贴着纱布。
“哎?没烫死你啊,果然祸害遗千年。”
“你这个不孝女!整天胡说八道,还敢动手!你给我过来!”纪晟气得脖颈上的青筋都凸起,撸起袖子就要揍她!
柠夕一脸冷漠,坐在床边没动,语气轻佻欠揍,“你打我还让我过去?要打自己过来打。”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那你最好打死,我可不孝顺,时时刻刻都想着你死。”
纪晟最生气的就是她这张嘴!什么不好听说什么!没一句好话,整天就会惹人生气!
纪晟很少打人,但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男人,手劲重,只是狠狠推了她一把,就看她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她不反抗,还挺顺从。
“滚出去!”
“什么时候把我妈的东西给我。”
“做梦!就你这样子拿着你妈妈的东西能做什么!”
柠夕缓慢地抬头,眉头微挑,语气凉薄有带着深意:“我妈,什么东西不能给我?”
纪晟一时语塞,柠夕心中了然,又说:“不过是两本手札,你拿着有什么用,你又不爱她,别说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