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顾清寒何种意图,沐姨娘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对于被打断话心中不快。
“我平日里怎么说的?你们都忘了?”谁知顾清寒话锋一转,脸上犹如寒霜一般,那折葵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当即也不想上前一步冲向芝草的面前,抬手落下。
“啊!”芝草的左脸这一次肿的更高了,前后两次被打,这一次还是被丫鬟打,顿时懵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看到已然退至一旁的折葵,当即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前来要打折葵。
“你敢动一个试试!”清冷的声音响起,威慑力随之而来。
“二姑娘,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沐姨娘心里自然更不高兴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主子的存在?”
“沐姨娘这话就严重了,”顾清寒抬眸扫了一眼面目全非的芝草,后者吓得退了回去,“我只不过是在教导奴才就得有个奴才的样,不然仗着主子的宠爱不知天高地厚了。”
顾清寒微微扬起下巴,一双墨色眼睛好不怯懦地看着沐姨娘。
如此强势之态,是十几年来,顾清寒身上从未有过的。
那原本要动手打人的芝草整个人都隐藏在绛草的身后,竟是不敢正面与顾清寒对上。
十年来,自从顾府女主人裴夫人去世,加之老夫人一直都是不管事,如此下来,整个顾府内宅几乎就沐姨娘的天下。
何曾想到有一天,向来软弱可欺的二姑娘变得如此棘手。
看着不言一语的沐姨娘,顾清寒心中犹疑,以她对沐姨娘这个人的了解,若非这般就善罢甘休,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
果然,只见脸色原本僵硬阴沉的沐姨娘展颜一笑,犹如红玫怒放一般的妖冶热情,纤细白嫩的修长手指捏了捏垂落一旁的一绺青丝。
“二姑娘口口声声的说芝草仗着主子就不知天高地厚,”沐姨娘微微挑高了眉毛,“那这见奴才动手打我的人难道不是仗着主子吗?”
还以为是多么高明的回击呢,看来是自乱阵脚了。顾清寒心中一笑,转身将折柳轻轻拉了过来,用手抚上那红肿的脸颊,声音轻柔:
“从小就服侍我的贴身丫鬟,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我都舍不得打一个骂一个的,”说着,顾清寒眯眼,轻柔转凌冽,“芝草算是什么东西?哪来的胆子在我修竹院撒野?”
一旁看不过去的绛草安抚性地拍了拍芝草的背脊,站出来,对着顾清寒福了福身,继而解释道,“还请小姐容奴婢嘴多一句,我家夫人好心来看望小姐,结果折柳不但不给我家夫人行下跪礼请安,还告知小姐今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语毕,一旁的芝草自觉没错的插上一句,“我家夫人能是谁吗?折柳这般不懂礼节,还没有眼力劲,难道不该被教训?”越说到后面,越觉得自己有理,话里话外全将错误推到折柳的身上。
“强词夺理不愧是沐姨娘一手调教出来的人,”顾清寒等着绛草芝草二人将话说完,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我且问姨娘,按我朝历律,姨娘的身份比起嫡子嫡女来,谁更尊贵些?”
犹如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脸上,惊的沐姨娘脚下一个不稳,颠簸了一下,原本因为绛草的话微微扬起的嘴角顿时抿了起来,眼神是不可置信。
“怎么,”顾清寒抬眸,幽暗的眸子忽隐忽现,让人看不出深浅来,淡红色的唇微微掀起,“莫非姨娘被四人抬进我顾府之前,还不知晓我朝历律?”
故意加重“四人”两字。
因为,只有正妻才配八抬大轿。
她沐姨娘就算是走了通天的本事,这身份地位就在那里,做不得变化。
这是在提醒她的身份吗?
沐姨娘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二姑娘,”沐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气,若这个时候气弱,那就证明她的身份真的与平常妾室一般无二,“难道是在质疑老爷的决定吗?自夫人登往极乐世界以后,老爷对妾身委以重任,偌大的顾府内外之事交与妾身打理,十几年来,尽心服侍老夫人老爷,照顾二姑娘并一众小姐公子,妾身不说有功劳,但也有苦劳吧。”
说到这里,沐姨娘泫然欲泣,抽出手帕拭泪,好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这般作态,不明其理的人见了怕是会以为她顾清寒以势压人了吧。
这是以退为进?
优柔寡断,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被动,熟识兵家之道的顾清寒自然是不会这般就此作罢。
“姨娘说得对,”顾清寒笑了,眸子里含着诡异,让沐姨娘看了心中警铃大震!
“过些日子,爹爹就该回来了,我会替姨娘向爹爹请命,”顾清寒笑眯了眼,那双幽黑晶莹的水眸里尽是嘲讽与不屑,“府中中馈该物归原主了,如此,姨娘也能够清闲清闲了。”
物归原主……
府中中馈本该是正妻掌管,既然裴夫人已经离世,嫡小姐已然成人,原主自然就是……沐姨娘人捏着帕子的手蓦然抓紧,尖锐的指甲直接掐进了掌心却不自知。
原本是去讨要冰的,结果冰块没有讨到,却是遇到了这般难题,沐姨娘哪里还不知道,这分明是顾清寒做足了功课。
不然她一个足不出户性子软弱的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
一想到这里,沐姨娘手中的茶杯猛地磕在了桌上,心中怒气难以平静。
“去把李昌家的给我找来!”
摇晃着肥胖的身子,看绛草这板着的脸,李昌家的心里一阵哆嗦,跟在她身后谄笑地问道,“绛草姑娘,能不能告诉老婆子我夫人找我什么事啊?”
绛草冷眼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什么事,进入不就知道了?”
说罢,推门而进。
李昌家的努嘴,嘀咕道:真当自己是小姐了?总有一天,老天看不过去,就收了你们这些伤天害理的!
修竹院里,沐姨娘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让折葵一众丫鬟们高兴的无以言表。
丫鬟房间里,折葵低头绣着花样子,自从小姐清醒过来以后,就开始问她们修竹院一切花销以及每月每年该领的东西,并让她们一一记下来。
然后带着她们,一件件地直接上门讨要。
她手中绣的,用的就是新领的各种丝线,还有各种精致的布匹,以及新衣钗环胭脂等等……而且一拿,就是八年九个月的。
“葵姐姐,你看我这个红宝石耳坠好不好看?”折柳晃着脑袋,指着耳朵上那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耳环对绣着样子的折葵说道。
折葵抬眼,“好看,我家柳儿人也长的美,带什么自然好看。”
东西要回来了以后,小姐就每人送了好一些胭脂水粉以及钗环玉佩,折柳耳上的她也有一对,是蓝色的宝石耳坠。
“不过,柳儿,这些东西虽然是小姐赏赐我们的,但毕竟是小姐主子们才能够带,平日里在屋子里戴戴解解馋就好,切莫带出门了。”折葵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