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寒心如电转,忽地又想起一事来。昨日她吩咐将衣裳交与浣衣房的下人浆洗,而沐姨娘发觉有人碰折花枝之后,定然在府中吩咐下去,令下人仔细一切蛛丝马迹。只怕是折柳衣裳里仍夹了些花瓣,以至于衣裳才交与浣衣房,便被浣衣房的下人辩认出来,随即浣衣房的下人便又通禀于沐姨娘。而沐姨娘得了消息,便借着寻那折花之人的名头,发作起来。
果不其然,顾清寒才推出了来龙去脉,绛草已自屋内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两样东西。一样是一件青色外衫,另一样则是一枝从中折了,略有些枯萎的斗雪红。见了那枝斗雪红,折柳面上登时脸色微变,忙把脸埋低了几分。所幸沐姨娘一双眼只望着顾清寒,并未曾发觉她的异样。
顾清寒心中一凛,不待沐姨娘开口,便抢先问道:“若是不曾认错,这枝花不过是枝寻常的斗雪红罢了。姨娘单为这枝花便如此重惩我修竹院的婢子,未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沐姨娘微挑起眉,似是疑惑二姑娘为何与往日软懦的性子不符,只是这念头一闪即逝,沐姨娘并未细想,便伸手取了那枝斗雪红在手里,眉眼间略带几分恰到好处的嗔怪:“二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寻常斗雪红便也罢了,只是这花圃里这丛斗雪红,却是今年元宵时,宁国府温姐姐赠与的,因此意义不同。”
这宁国府温夫人,顾清寒亦曾耳闻,温夫人地位尊崇,性子疏冷,不喜言谈,性情是京城出了名的怪僻,沐姨娘能得了温夫人的赠礼,倒是教顾清寒略有些意外。
顾清寒稍一思量,随即淡淡道:“姨娘此言大谬。此花已然是折了,若是姨娘与宁国府夫人姐妹情深,不如下次去宁国府时,再讨几粒花种便是了,何必要与下人为难。再者,便是此花折了,清寒亦是不知,姨娘为何如此断定,此花是我修竹院的婢子碰折的呢?”
闻言,沐姨娘心头一阵不快。京城里谁人不知宁国府温夫人的性情怪僻,与温夫人相处,枉她一副玲珑心思,却也相处得极难。好不容易才讨了温夫人欢心,得了温夫人的赠礼,若是温夫人知晓她赠与的花被碰得折了,只怕是又要大发脾气。二姑娘故意拿这话刺她,当真不知是何居心。
沐姨娘再去瞧顾清寒时,顾清寒面上仍是无精打采的,一副恹恹的病容,与方才那个言辞锋利的少女形象相去甚远。沐姨娘以手扶额,恍惚间竟是有些惊疑不定。
怎的二姑娘一场大病,竟是连性子都转变了不少?
稍定一定神,沐姨娘指着那件青色外衫,面色微沉,道:“昨日浣衣房的婆子过来通禀,说是修竹院的衣物里夹了些许花瓣。我去瞧了这几瓣花,岂不正是温夫人所赠的斗雪红么?二姑娘若是不信,过来瞧瞧,便知我所言不虚。”
浣衣房将衣物送于凝翠院,已是昨晚的事情了。换言之,哪怕原本衣物上并未沾有花瓣,沐姨娘亦是有足够的时间将花瓣夹于衣物之内。顾清寒心如电转,不过转瞬间便有了主意,面上便多了丝笑意:“若是不曾记错,这些衣物,应是昨日傍晚交与浣衣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