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沈月照努力去回想时才惊愕地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记不清那些信上的内容，可仇恨却愈渐清晰。放佛已经在体内生根发芽，正一点点侵蚀着她的内心，汲取她的理智。
她知道，自己现下这种状态有些危险，她需要有人能够在身边时时提点着她。
“那些书信是侯爷故意让你发现的，对吗？”苏子玉终于从好友嘴里得知了新婚当晚的情况，略一沉思后，冷静地问道。
沈月照点点头。
“阿和，几封不知真假的书信，不能真正证明什么。你见过那几位大人的笔迹吗，能够确定那些信真的出自他们之手？或许那本来就是有人故意伪造的。可是侯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让你认为是他害了老侯爷。”
“为了让我恨他，远离他。”
苏子玉凝眸，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为什么要让你恨他呢？你不觉得这种理由，本身就有问题。”
“子玉，我问过他，可是他在回避。”沈月照心累地闭了闭眼。
“阿和，虽然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我非常能理解你的感受。只是凡事要三思，你与侯爷相处那么多年，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你当真觉得他是那种权欲熏心不择手段的恶人吗？”苏子玉注视着面前的人，小心观察着她的情绪，生怕她会被仇恨所蒙蔽，什么话也不肯听。
沈月照抿嘴沉默。
“老侯爷走的时候，我爹还是刑部侍郎，当时职权有限，没能真正接触到那件案子。两年前，他升任刑部尚书后，终于有能力再调查此事。从他暗中搜查的那些线索来看，老侯爷当年的案子，的确与朝中几位官员有关。这几个人我都调查过，有些人甚至与侯爷交情匪浅，但他们的名字并不在你看到的那些书信里面。”
苏子玉顿了顿，见好友的表情有着细微的变化后，继续说道：“你说的那几位官员，都是与侯爷政见不同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与侯爷有过口舌之争。”
“不同的人……”沈月照垂下眸子，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这究竟代表什么？
苏伯父查到的那些嫌疑人，与李慎初让她看到的嫌疑人是不同的，他们的消息到底谁真谁假？
“从常理来看，侯爷透露的那几个人，是最该有嫌疑的，毕竟他们曾与老侯爷之间有些龃龉。”话到此处，苏子玉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音一转，“对了，有个人你没有说错，兵部侍郎詹箴言也的确在我爹的调查之列。”
“詹箴言！”沈月照抬头看向她。
苏子玉对她点点头，“朝中有传闻，侯爷在兵部任职时，他们两人便多有不和。可私下里，他却想要拉拢侯爷。由此可见，那些表面的不和，很多时候并不能成为怀疑的依据。正如侯爷让你看到那些官员，或许只是障眼法。”
“如你所说，李慎初假借这几位大人的名义，伪造几封书信让我相信是他害了父亲。可你凭什么认为，詹箴言就是真的？”沈月照现在的脑子里很乱，她已经分不清楚，哪些该相信，哪些不能信。
苏子玉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心疼眼前这位好友。
阿和经历了那么多，还为此付出过生命，痛苦与绝望怕是早就让她迷失了心智。曾经那么长时间的孤立无援，她究竟是怎么独自撑过来的？
“你总共看到过八封书信，其中涉及五位官员。而在这几个人当中，唯有詹箴言的书信最多，其他人只各有一封。所以我推断，詹箴言是真的，目的是为了混淆你的视听，让你分不出真假。”
“子玉，你那么确定李慎初是无辜的吗？”沈月照茫然地看着她。
苏子玉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说道：“我不能确定，这些只是我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断出来的一种可能性。还有……我相信侯爷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沈月照缓慢地眨了眨眼，脸上凝聚起一团失意的神色，她突然觉得烦闷无比，想要起身离开。
不想苏子玉却哀哀叫了一声，顿时让沈月照回了神，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对方正握着她的手臂阻止她离开。
许是她刚才起身的动作有些猛，好似扯到了子玉的手臂。沈月照眼神一闪，忙矮身问道：“你怎么了？”
苏子玉摇摇头，对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沈月照察觉出不对，反握住对方的手问道：“子玉，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你不像是生了病。”
她话音刚落地，就瞥见对方肩头上晕染出一片血迹。
“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沈月照惊呼一声，忙坐到床上，伸手去解对方的衣服。
疼痛让苏子玉的表情有着扭曲，嘴唇也微微泛白，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忘对好友露出一抹笑容。
“就是肩膀上挨了一刀，不碍事，将养些时日就好了。”苏子玉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
在她说话的同时，沈月照已经解开她的衣服，扒开肩膀一瞧，顿时就黑了脸。
沈月照没有搭理旁边的好友，扬声对着门口喊起来：“阮嬷嬷，阮嬷嬷……”
门外的人很快应了一声，还未来的及进去，便听到里面的人又喊了一句：“快去请大夫，快点。”
阮嬷嬷一听，顿时就想到了主子的情况，面色一变，转身跑去找大夫。
半个时辰后，苏子玉肩膀上的伤口重新被上了药包扎好，阮嬷嬷刚送大夫出去，沈月照便重新坐回床上。
“怎么受的伤？”
“我……”
“别想着瞒我，也别说你没事，刚刚大夫已经说了，你这伤口再偏个一两寸就可以要了你的命，这肯定不是一般凶徒所为。”
“其实我也不清楚那些人的来历，他们蒙着面，就是为取我性命而来。当时若非有侯爷的人暗中相助，我怕是难逃一死。”
沈月照听后眉头一皱，严肃地问道：“子玉，难道你还在追查白老的案子？”
苏子玉点点头，顺便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侯爷不是已经奏请了陛下，这么严重的案子，不该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去调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