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水阁,花厅。
沈月照端坐在桌前,看着满桌膳食,心里尽是懊恼。
怎么就答应了呢?明明不想再和他有瓜葛的,就该明确地拒绝他。可是……
她发现不管是前世还是当下,她在面对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时,总是缺少那么些抵抗力。所以……她看了看对面用膳的人,她可真是自作自受。
罢了,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再后悔也无济于事,权且当作是他刚才替自己解围的“谢礼”吧!
桌子上丰盛的美味,李慎初只动了三分之一,便叫人将它们撤下了。
沈月照看着饭菜被一盘盘端下桌,以为对方已经吃饱准备离开了,所以她也跟着起身,然而她的腿才刚使上力就被对方洞察了,忽然就伸手握住她的腕子,对她一点头温声说道:“莫急,我让人准备了别的东西。”
说话间,饭菜已经全部撤走,桌上取而代之地放着一盒粽子,一壶刚沏好的茶、以及加了雄黄的菖蒲酒,和一杯朱砂酒。
李慎初从盒子里拣了一只粽子,剥皮以后又撒上少许砂糖,而后放到女子身上的碟子里。
“陪我吃几口吧。”
沈月照下意识拿起勺子挖上一小口放进嘴里,嚼上两下便知,这粽子是从侯府带过来的,她就又多吃了几口。
看她吃的满意,李慎初忍不住弯起嘴角,不枉他特意让人准备了从侯府带过来,整个侯府阿和最中意的就是徐婶的手艺。
沈月照这会儿并不饿,所以只尝了一只粽子后便停下来了。抬手倒上两杯茶水,一杯推到男人身前,一杯拿起慢慢饮完。
等到李慎初吃好时,她的茶杯也见了底。
这时男人缓缓起身,往旁边挪了几步,用手指蘸了朱砂酒,倾身涂抹在女子白嫩饱满的额间。
沈月照本能想躲开,可男子的身影一罩下来,她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这是端阳节的习俗,用意辟邪解毒,从小到大每年的端阳节,李慎初都会为她在额间点上朱砂酒。
原本她早已习惯了这般亲密的举动,可现下她竟会觉得无所适从,心里甚至有些抗拒。
似是看透了女子的心思,李慎初温热的指腹很快离开女子的额头,转身回到原处坐下。
沈月照的目光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就在男子坐下的一瞬间,外面忽然闪烁起五彩斑斓地火光,隐约还有客人们地欢呼声。
“烟火大会开始了,阿和陪我去瞧瞧吧。”李慎初重新站起来,拿起那壶菖蒲酒往外走去。
沈月照动作迟缓地跟着起身,在离开桌子前,顺手捎带上了两只酒杯。
院子里有一座凉亭,视线虽比不上外面建在高处的凉亭,但胜在清净。
二人静静坐在里面,一时对饮,一时观赏着天空中那变幻多端绚丽旖旎的烟火。
不知过去多久,夜空里烟火还在不断绽放,廉御却突然出现在了凉亭外,提醒主子该回城了。
李慎初重新将目光转到女子脸上,瞧着她因为饮酒的缘故而嫣红的面颊,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起身叮嘱道:“你饮了酒,不要到处乱跑,早些回房休息吧,明日山庄里会更热闹,别把自己累坏了。”
话音落地,他也没有等女子的回答,便提步走了出去。
“等等。”沈月照忽然低喊了一声,她像是喝醉了一般,眼神有些茫然飘忽。
李慎初定住脚步,转身看向她。
沈月照扶着石桌有些吃力地站起来,踏着虚晃地步子靠近男人。
“这个你拿去吧,我、不小心准备多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只香囊按进男人手里后,便越过他回到屋里。
李慎初摊开手,看着掌心里那枚绣着双莲并蒂地香囊,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双莲并蒂,寓意夫妻恩爱。
阿和,你对我是否还有情意?
沈月照不知自己是何时睡下的,等到她突然醒来想喝水时,外面已是四更天。
这时她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是另一间卧房的开门声与关门声。
“子玉?”尚有些昏胀地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丝清醒,“那时子玉说有事离开一会儿,难道她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沈月照越想越不放心,便披了件外衫来到苏子玉的屋门外。
里面虽然没有点灯,但人显然还没有睡,她才刚靠近门口,屋门便被人打开了。
“阿和?!”苏子玉原本以为是自己的走动声惊动了徐嬷嬷她们,却没想到打开门后见到的却是沈月照。
沈月照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友,见她衣裙整齐,也没有换过的痕迹,当即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进来坐吧。”苏子玉轻拉了她一把,便先转身往里面走去。
等到沈月照走进去时,她已经点上了蜡烛。
“你怎么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沈月照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发现还是温的,便倒了一杯递给对方。
苏子玉在心里犹豫了一番,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就是刚才碰到了一个熟人,一时聊的忘了时间,阿和,你不怪我把你丢下了吧。”苏子玉对着好友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
沈月照一怔,顿时想到了李慎初,不免有些心虚,她好像也因此把子玉给忘了。
“我没事,倒是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吗,能告诉我吗?”
苏子玉迟疑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只是忽然见到个熟人,便想起了星儿,往年咱们都是一起来这里过节,可现下星儿还是没有下落,侯爷也脱不开身过来,倒是只剩咱们两个了,不免有些冷清。”
“子玉,有时觉得你比我更像星儿的长姐,你比我们任何人都在乎她。”沈月照紧紧握住好友的手,心里沉甸甸的。
“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星儿也是我的妹妹。”
苏子玉的目光变得十分深远,想到从前星儿在身边时的情景,想到星儿消失后她的彷徨和心疼,她无法对阿和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