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照双手有些忙乱地打开木匣,拿出里面的几张地契粗略一看,当即便觉得这份嫁妆过于贵重。
且不说她不是真正的沈月照,便是换成真正的沈月照,怕是也不敢收下这份嫁妆。
几家店面都处在洛州城内的繁华地段,就算每年只收租金,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伯父,这份嫁妆太过贵重了,阿照不能收。眼见着长姐也即将要出嫁,这些该留给长姐才是。”沈月照将地契重新放回木匣里,郑重地递还给对面的人。
“这是给你的,一定要收下。你长姐的嫁妆,我早有准备,你无需担心。”夔国公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用眼神示意她快快收回。
“可是……”
“你虽是国公府小姐,但你父亲在朝中却身微言轻,只怕侯府的人不肯真心待你。这份嫁妆代表的是本国公的态度,我要让侯府的人都知道,不管何时何地,你还有个国公府为你撑腰,他们自然不敢轻看了你。”
其实就算不表明这个态度,侯府里的人也不会慢怠她。
沈月照在心里叹口气,她便是这样说了,夔国公怕是也不会相信。
“多谢大伯父的爱重,阿照一定会好好保管它们。”沈月照收回手,把木匣抱进怀里,感激地保证道。
夔国公笑了笑,朝她挥挥手,“你先去吧。”
沈月照站起身,对他行了个礼,“那阿照便先行告退了,大伯父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这场酒宴吃了整整两个时辰,待他们一行人回到侯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沈月照活了两辈子,却极少同时应付这么多人,这一整天下来,她觉得自己一直处于头晕脑胀中。现下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院子,顿觉轻松不少,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浓浓地倦意。
“嬷嬷,我要睡觉,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打扰我。”
沈月照急急丢下这番话,便直奔卧房而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待她悠悠转醒时,已是次日的辰时。
“嬷嬷,昨天我带回来的那只木匣放在了何处?”用过早膳后,沈月照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徐嬷嬷想了想才回道:“老奴见那东西锁着,不知里面盛着何物,又怕是重要的东西,所以就先收进了衣柜里。”
“嗯,那便继续放着吧,记得平日里要把衣柜锁上。”沈月照点点头,那么重要的几张地契,还是放在离她近的地方心里比较踏实。
“嬷嬷,您、您知道侯爷六岁以前的事情吗?”
沈月照的神色变得有些郁结,她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昨晚她又梦到了那个女人生孩子的场景。
这次她依然站在漫天雪地里,依然没有看到里面那些人长什么样,唯一有变化的是,在女人为她的孩子取完名字之后,屋里忽然传出一道惊呼声。
“夫、夫人血、血崩了,止不住了,大夫,快去请大夫……”
“阿、阿瑛,不要走,我……怕是不行了,你拿着这个……等我走后,去找侯爷,望他能庇佑我儿……”
梦境到此便戛然而止,那女人的声音明明非常虚弱低微,而她又站的那么远,可她却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在她醒来以后,那些话依然在她的耳边回响个不停。
她被折磨地实在没辙了,想着这梦或许另有寓意,这才生出了想要探听李慎初过往的心思。
“娘子的意思是?”徐嬷嬷奇怪地看过来。
沈月照略一思考后,才开口回道:“我还不知道侯爷是哪里人,生身父母又是何人?当年父亲为何会将他收为养子?”
徐嬷嬷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回道:“老奴只听说侯爷自小便失了双亲,是由奶娘抚养长大的。”
“父亲不是从南渝城的庄子里把他带回来的吗?”沈月照问道。
“听闻侯爷的双亲与老侯爷是至交,当年那位夫人诞下侯爷后不幸去世,奶娘便拿着信物找到了庄子里的管事。后来老侯爷便安排他们在庄子里住了下来,直到侯爷六岁那年,老侯爷才把人接到侯府来。”
“那位奶娘可是唤作阿瑛?她没有一起过来侯府吗?”
“这……老奴便不清楚了,娘子为何突然想起问这些陈年旧事了?”
“我……只是突然有些好奇罢了。”
苏子玉接到飞鸽传书赶来侯府时,就瞧见好友正无精打采地趴在凉亭的石桌上,心事重重地瞪着池塘里游来游去地锦鲤。
“这么着急见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月照懒洋洋地看她一眼,却见腰背都没有挺直,瓮声瓮气地说道:“有心事,想找你排忧解难,不知苏大人可愿帮忙?”
“洗耳恭听。”苏子玉也不计较她的怠慢,随性地坐下,倒上一杯凉茶解渴。
沈月照这才慢悠悠值日身子,朝周围看了两眼,确定没有闲杂人在附近后,便把那两场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子玉。
“所以你想托我打听侯爷的身世?你在怀疑什么?”苏子玉敏锐地察觉到她那些隐藏起来的心思,语重心长地劝道:“且不说侯爷的身世果真有问题,便是你这心思的来源就十分不可靠。单单只凭两场梦境,根本不足以说明什么。”
“我明白,可是之前樊老的那件事情,你应该很清楚。若不是那个梦,我也不会发现樊老的尸体。所以我觉得,这两场梦或许也是想要警示我什么。”沈月照极尽恳切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个人,就是李慎初的奶娘,阿瑛。我想当面和她谈谈,或许只有那样我才能安心。”
苏子玉深深叹口气,“反正最近刺史府也很闲,我便帮你打听打听。但我觉得,你如果想早点解脱,不如直接去问侯爷,想来他对六岁以前的事情还会有些印象……”
冷不丁接收到好友那几近杀人的视线,苏子玉立刻改了口,“除了阿瑛这个名字,还有其他线索吗?”
“她曾居住在侯府在南渝城的庄子里。”
“没了?”苏子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沈月照眯眼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