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奴婢正带着小姐回来,走到一处花圃时,里面有石灯映衬着,景色格外动人。小姐一时兴奋,便围着花圃转来转去。”
缃竹说到此处时,又小心覷了主子一眼,才继续道:“结果那处的灯光有些昏暗,小姐跑的太急,一不小心冲撞了人。奴婢听到惊叫声后,赶忙跑了过去,就见地上趴着一名锦衣少年,一动不动的。奴婢走过去叫了几声,那少年没什么反应,奴婢吓了一跳。本想把他翻个身再查看,小姐却突然哇哇叫了几声,当场就昏厥过去。”
“奴婢当时被吓坏了,刚忙把小姐抱起来,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奴婢就想把人抱回来,可是回头一瞧,原先趴着不动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说到最后时,缃竹的声音竟微微有些发抖。
沈月照听后久久没有言语,她知道庆儿当时是亲眼看着自己姨娘死去的,所以在看到那个一动不动的少年时,定是又想到自己的姨娘,才会惊惧到昏过去。
良久后,她叹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旁边的人说道:“你也受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睡过一觉后,庆儿便又恢复了活蹦乱跳,早早醒来就要缃竹带她去观赏枫叶。
经过昨晚那一幕,缃竹仍心有余悸,面上有些犹豫。
沈月照看到后便说道:“让阿棠也跟着过去,你们两个看好小姐。”
待三人走后,沈月照稍作收拾便走出“轻水阁”,路上遇到一个伙计,便向他询问,山庄里可住着一名少年。
那伙计想了片刻才回道:“有的,就住在‘映月轩’。”
“可知是哪家公子?”沈月照知道,能够来此处消遣的人非富即贵,她不能冒然过去。
那名伙计又顿了半晌,才苦着脸摇头道:“小的也不清楚,那位小公子是只身前来,身边一个人也没带。但见他出手阔绰,面相也十分贵气,小的们也没多问。”
原来是单独过来的,这就好办了。
沈月照计上心来,对那名伙计道了声谢后,又让他带路去找兰鉴。
随着伙计走进一处名叫“观沧海”的水榭,沈月照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原来在端阳节时,李慎初曾带着她来过这里。
兰鉴正坐在屋里看医书,四面的竹帘卷起来,晨光照进去,屋里显得格外明亮。有山风吹过,耳边可闻悦耳地银铃声。
他看的有些累了,便抬起头望向水榭外,处处都是景致可供观赏。养完眼后,再继续回头看书。
如此反复两次,就在第三次时忽然就瞧见了沈月照的身影。他立刻放下医书,走出去迎接。
“沈娘子。”二人在曲折蜿蜒的白石桥上相遇,兰鉴拱手施上一礼。
沈月照也对她福了个身,没有过多言语,直接问道:“兰大夫现下可有事要忙?”
兰鉴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拱手道:“沈娘子有何事,但说无妨。”
“昨晚庆儿不小心冲撞了一位贵人,好像是把人撞伤了,所以想请兰大夫随我一同过去瞧瞧。”沈月照解释道。
兰鉴了然点头,交代一句后便返回屋里取出药箱。
二人很快来到“映月轩”,谁知却扑了个空,询问过院子里的厨子才知道,那少年一早就出去了。
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沈月照满脸赧然的看向兰鉴,“劳烦兰大夫空跑……”
“区区小事,沈娘子不必放在心上。在下进城看病时,还要多谢侯爷的照拂。”兰鉴打断她的话,笑道。
他这么一说,沈月照突然想起来,之前她崴到脚时,李慎初曾吩咐过去永安坊鸽子巷李宅请兰鉴,她记得那处房产是李慎初的。
以前她便觉得李慎初对兰鉴不同寻常人那般疏远,现下一看,她更觉得李慎初对兰鉴格外的另眼相待。
“怎么了?”兰鉴忽然开口问道。
沈月照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一直盯着兰鉴看。
她对他歉然一笑,转开了话头,“想来那位小公子一时半刻也回不来了,兰大夫就先回去忙自己的事吧。”
“不妨事,在下左右也是无事,倒是可以陪沈娘子在山庄里转转。”兰鉴说完便做出请的手势。
沈月照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去了。
二人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不时有风吹过,卷着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转儿落在脚下。
四周一片静谧,偶有鸟叫声穿过树林山头传过来。
“昨晚那位小姑娘是沈娘子什么人?”兰鉴突然开口问道,事后又觉得唐突,忙补救道:“在下别无他意,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她的病情。”
“她也是位世家小姐,以前倒是与我没有关系,但现下应当算是我的义女。”
沈月照莞尔一笑,把庆儿幼时的经历说了一遍,但隐去了她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提及勤义伯府。
“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遭遇了这些,也是可怜人。”兰鉴听后,发出怜悯地感叹声。
紧接着又说道:“她心里的郁结已然根深蒂固,甚至已经影响到她的性情,怕是很难根治。但索性她年纪尚小,日后还可以慢慢教化引导。”
“兰大夫所言有理。”沈月照点点头,又喃喃低语了一句,“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再让她生活在那种地方。”
兰鉴没有听清楚她后面的话,只是转头仔细瞧了她几眼。
半晌后,斟酌着问道:“沈娘子在这种时候来山庄小住,可也是为了那叫庆儿的丫头?”
沈月照脸上表情一顿,随即笑了笑,算是默认。
兰鉴也回以一笑,刚才女子脸上的停顿他看的清清楚楚,心下也有些了然。
想必是有不能说的原因,他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眼间二人已转了半个时辰,兰鉴看着对方兴致不高,便把人送回了“轻水阁”
“在下最近一直住在山庄里,沈娘子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就是。”兰鉴站在门外,对着走进门内的人叮嘱道。
沈月照对他福了个身,说道:“那就先谢过兰大夫了,庆儿的病情也要劳烦兰大夫多多上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