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兰大夫在牢里受苦了,我已命人为兰大夫设下洗尘宴,便在今晚。”沈月照看着兰鉴说道。
“多谢,沈娘子有心了。”兰鉴拱手回上一句。
沈月照端起茶杯喝上两口,而后又将目光定在兰鉴身上,正色问道:“不知杀害陆管家的真凶为何人?”
“只是邺国公府的一名小厮,平日里与陆管家之间有些龃龉,他不堪忍受便下了杀手。”兰鉴简单解释道。
“小厮?有什么矛盾,竟能让一名小厮敢对管家动手?”沈月照想到陆横曾欺辱过几名小厮,她原本也是想从这几个人下手查验,却被李慎初拦下了。
兰鉴的目光有些闪烁,他是知道原因的,但这种事情还是不让姐姐知道为好。
沈月照见他迟疑,知道他是羞于开口,便主动引出这个话头:“以前到邺国公府赴宴时,我曾无意间听到国公府的下人们议论过陆管家。听闻此人颇好男风,还曾逼迫过府里的几名小厮,想来凶手应是他们其中的一人吧?”
兰鉴愕然地望着沈月照,久久无法言语。
“兰大夫不必惊讶。”沈月照看着自家弟弟吃瘪,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我听说陆管家是死在银针之下的,这枚银针当真是兰大夫的吗?”
兰鉴已经逐渐缓过神来,只是动作仍有些迟缓地点点头,回道:“在下在国公府时,曾有许多人到我那里看过病,那名小厮也在其中。当时在下还为他施过针,想来银针便是在那个时候丢失了一根。”
“原来如此。”
沈月照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忽然想到,凶手是主动想要杀了陆横的,还是有人逼迫或是利诱他如此做的?为何他偏偏会选中星儿当他的替死鬼呢?
如果他一早就想下毒,其实根本不需要银针也可以完成,毕竟想要用淬过毒的银针扎在死者头顶,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完全可以选择在茶水吃食中下毒,让死者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下去。
沈月照越想越觉得不对,还要姨母对星儿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怀疑,在这场谋杀中,那名小厮很可能只是被推出来顶罪的。
今晚的洗尘宴,沈月照特意请了苏子玉过来,正巧韩纾下午过来探望庆儿,便也把他留下了。
李慎初是最后出现的,等他来到膳厅时,所有人都已经就绪。
“义父安好。”庆儿最先起身,双手交叠放在身侧,对着李慎初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李慎初几步走近,路过小丫头时,便抬手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了两下。
待他入座后,兰鉴便端着一杯酒水站起来,双手举着酒杯对他说道:“在下今日能够脱险,多亏有侯爷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这杯酒在下干了。”
话音落,他便仰起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沈月照及时为李慎初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他手中,小声说道:“你刚回来,腹中空空不宜饮酒,就先以茶代酒吧。”
李慎初接过茶杯,小手指轻轻滑过女子柔软的手背,旋即也对兰鉴举杯,饮下。
等韩纾与苏子玉也分别向李慎初打过招呼后,洗尘宴便正式开始了。
庆儿就坐在苏子玉左手边,她时不时地为苏子玉介绍着哪道菜美味,哪道菜咸了淡了。
苏子玉在旁边听地笑意连连,并将小丫头说过的所有美味的菜色全部给她夹一遍。
庆儿偶尔也会给苏子玉夹几筷子菜,目光每每看向苏子玉时,都会流露出满满地崇拜之色。
韩纾坐在庆儿右手边,很快注意到两人之间亲昵的互动,不觉看的有些错愕。
他记得庆儿非常喜欢沈娘子,对她缠的紧,这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初沈娘子曾在庆儿最难过害怕的时候陪在了她身边。
可庆儿与这位苏捕头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比对沈娘子还要亲昵呢?
沈月照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过它现在已然习惯了庆儿对子玉的依赖与崇拜,于是对韩纾解释道:“子玉与兰大夫算是庆儿的师傅,兰大夫曾教过庆儿读书,子玉在教庆儿功夫。”
韩纾露出了然之色,起身分别对兰鉴与苏子玉行了个礼,“多谢二位对庆儿的栽培,两位皆是人中翘楚,庆儿能得到你们的提点,这是她的福气。”
“韩将军严重了。”兰鉴拱手回上一句。
苏子玉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韩纾微微笑了一下。
她的五官生得俊俏,不若寻常女子柔和,但却英气十足看着十分舒服。如今展颜一笑,倒是流露出几分女子的娇俏,不禁令韩纾愣了愣。
“早闻京中有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今日得见,苏捕头果然如传闻一般,着实让在下佩服。”韩纾是个粗人,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太会注意到遣词用句。所以当他说完这番话时,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旁人的目光就都微微有了些变化。
沈月照虽与韩纾不熟,但也隐约能看的出来,他性子耿直不是那等会刻意奉承人的人。可现下他似乎有些反常,刚才那番话,与他们之前的交谈好像并无关联。
想至此,她着意又瞧了韩纾几眼,可是对方已经如常地继续用膳,所以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坊间传言多是夸大其词,韩将军莫要轻信,小女子也不过是普通人,哪里担得起‘女中豪杰’这四个字。”苏子玉莞尔一笑,不喜不忧地回道。
“苏捕头过谦了,如今能有苏捕头这份胆识与作为的女子着实不多,韩某是真心佩服。”韩纾也笑着回上一句。
沈月照听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话,韩纾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不过听那语气倒像是认真的。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韩纾是真的欣赏子玉,才会不吝地夸上几句。
她暗自摇摇头,正要收回目光时,冷不丁注意到兰鉴的目光在韩纾身上一扫而过,里面似隐隐闪过一抹不悦地光芒。
沈月照心头一跳,又着意看了几眼兰鉴,可他眼里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冷光,仿佛是她的错觉一般,只能看到眸低那一片波澜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