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精巧的花厅,被暖炉里的袅袅热气熏染的暖和非常。
沈月照坐在圈椅里,等着等着就昏昏欲睡起来,身子不自觉歪倒进椅子里,细嫩的下巴缩进洁白松软的皮毛里,整个人宛若一只安静的小兔子般,格外惹人怜爱。
兰鉴进来时,正瞧见她睡得香甜,想到她近日总是为别人操心,眼神不觉得变得异常柔软温暖。
他放轻脚步走进去,刚想找张椅子坐下,却被守在一旁的棠棣发现了。
“兰……”
棠棣刚要向他行礼,兰鉴忙对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因为这小小的一个插曲,兰鉴忽然意识到,他刚才只顾着心疼姐姐,差点就让自己露馅了。幸好只是被棠棣看到了,若是换成姐姐,怕是又要加重她心里的疑虑了。
思及此,兰鉴便顿住脚步,对棠棣点了个头后,便转身离去了。
棠棣茫然地看着兰大夫忽然走掉的身影,心里颇感疑惑,他这是在做什么?不是才进花厅吗,娘子还等着他来说明泫儿的病情呢,怎么莫名其妙就走了呢?
“阿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沈月照在睡得正沉的时候,猛然惊醒,忙开口问道。
“回娘子,已经午时三刻了。”棠棣也赶紧收回视线,回道。
沈月照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手轻轻拍在扶手上,人也跟着精神不少,转头往门口瞧去,问道:“时间差不多了,兰大夫还没有出来吗?”
“兰大夫他……”棠棣犹豫地看着主子,回道:“刚刚已经离开了。”
“走了?”沈月照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又在门口逡巡一圈后,转头看向棠棣:“怎么走了?”
棠棣忙用力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兰大夫刚才其实已经走进花厅了,还提醒奴婢不要打扰您休息。可之后,又突然不吭一声地离开了。”
沈月照不觉蹙起眉头,往常给步泫施过针后,他是不会直接离开了,一定会来花厅告知她步泫的情况。今日怎么先走了,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娘子,我们要去看泫儿少爷吗?”棠棣看着主子不悦地神色,以为她在生气,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沈月照回过神,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裙,说道:“去,走吧。”
主仆二人进入厢房时,步泫还如往常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未动。
兰鉴离开后,便有一名婢女进来照看步泫,这时看到沈月照进来,忙上前行礼。
沈月照走到床边,目光放在步泫身上看了片刻,回身问道:“兰大夫离开前可有说过什么?”
“回娘子,不曾。”婢女如实回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沈月照不知自己心里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没有特意交代什么,那就说明步泫的情况一切正常。可是,他究竟还要多久才能醒来呢?
另一边苏子玉在得到好友的提示后,又考虑了半日,最后决定贴出认领死者的告示,上面附有男尸的画像。
其实在刚刚发现男尸的时候,他们便贴过一封告示,只是后面经过一系列的勘察,才知道死者并非本地人,后来那告示就被撤回了。
如果死者真如阿和所说,与沂王府有关,那么她就等着对方主动找上他们吧。
原本以为这告示贴出去,至少也要等上两天才能有结果,可没想到次日一早,便有一位嬷嬷来到“刺史府”,自称来自沂王府,死者正是王府里的一位管事。
“死者姓甚名谁?”苏子玉看着眼前这位五旬左右的嬷嬷,问道。
“回大人,他叫邢酚。”郝嬷嬷恭恭敬敬地回道。
“邢酚!”苏子玉重复了一遍,又问道:“他在王府里是做什么的?又是何时不见的?”
“他是王府里的一个小管事,平日里就管着下人们的调动、升降等。”郝嬷嬷说到此处,便陷入一阵沉默,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半晌后才又继续说道:“大人应该也知道,我们沂王殿下将将被调入京城为官,而从北疆到京城,少说也有半个月的路程。邢酚就是在这个半个月里突然失踪的,可是具体是何时不见的,老奴也不清楚。”
“他是你们王府的人,又是个管事,为何人丢了你们却毫无所觉?”苏子玉紧紧逼视着她,质问道。
郝嬷嬷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解释道:“这、大人有所不知,从北疆到京城路途遥远,我们一行人少说也有百余人,老奴天天伺候在王妃身侧,哪里有余力去管别人呐。”
“你没有余力,那别人呢?”苏子玉继续问道。
“这个……”郝嬷嬷垂眸想了片刻,斟酌着回道:“老奴也不清楚,具体的事情,还要问咱们王府的管家。邢酚在他手底下做事,他的行踪,管家是最清楚不过的。”
“所以您今日来是?”苏子玉面色沉静地反问道。
“老奴是看到了告示,想过来把人领回王府。他生前好歹也为咱们王府尽心尽力,死后王府自然也该给他个体面。”郝嬷嬷解释道。
苏子玉挑眉,恍然般地说道:“原来是为了让死者入土为安,可是您知道死者是被人谋害的吗?”
她的目光似两把长剑,凌厉地刺过来,不禁让郝嬷嬷的心头抖了一下。
“这个……老奴不知。”
“不知?”苏子玉冷冷注视着她,“好一个不知,我看您也是精明的人,怎么在看到告示后,就没有考虑过,死者为何会被官府发现?他又是如何死去的?您难道就没有怀疑,他是被人谋害的吗?怎么一来官府,就只想把人带走,而不是问清楚死者的死因?”
郝嬷嬷被她这一连串地质问,问的目瞪口呆,表情僵硬地呆立在原地。直至感受到对方那越来越有压迫感的目光后,方才缓缓开口辩解:“告示上只说邢酚乃是溺水身亡,所以老奴看到时,便以为他是喝醉了酒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大人有所不知,邢酚嗜酒,经常喝的烂醉如泥,以前在北疆时,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幸好都被人救下了。只是这次他人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就算掉进河里,也无人知晓,所以老奴才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