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照发现林挽心不见的时候,已是当天夜里。
自从表兄来过以后,心儿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直闷在屋里没有露面。
她原想借着共用晚膳的理由,把人叫出来,探探情况。
谁知缃竹过去“褚玉阁”没多久,便拿着一封信回来了。
沈月照当下便有种不好的预感,待拆开信看过之后,方才缓缓松口气。
原来是回国公府了!
那就好,她能想明白主动回去,也算是好事。
还是表兄厉害,也不知道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心儿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不过从小到大,也就他能把心儿治的服服帖帖。
林挽心一走,这侯府里便只剩下步泫一个大麻烦了。
沈月照这两天被他折腾的够呛,正想着要不要让自己清净两天的时候,“浅云居”的人忽然来报,说是步泫不知为何,突然头痛起来,痛得一直在床上打滚儿。
“去请兰……”沈月照听说后,也吓了一跳,边往外走边向身边的人询问。然后话才刚问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兰鉴昨儿个离开后,至今还没有回来。
现在府里也没有别的大夫,星儿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思来想去,沈月照便对缃竹吩咐道:“速去请位大夫过来,一定要可靠。”
缃竹忙应道:“是,奴婢马上……”
“等等,先随我去看看情况再说吧。”沈月照忽然又打断她的话,径直往前走去。
照星儿所说,步泫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恢复的也不错,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突发状况。
再者,侯爷现在正负责寻找步泫的下落,万一从外面请回来的大夫不可靠,泄露了步泫的行踪。到那时,侯爷需要承受的不仅仅是沂王府的怒气,还有欺君之罪。
她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必须慎重行事。
沈月照急急忙忙赶到“浅云居”时,老远便听到少年痛苦地叫喊声。
她不禁被这种惨叫吓得心惊肉跳,眼底浮现出心疼与不忍。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厢房,入眼就是一副让人心揪的画面。
少年孱弱地身躯陷在松软地被子上,一头墨发披散着,被他的两只手揉搓地非常蓬乱。苍白的脸颊上,有着一滴一滴地汗水流下。
他抱着头不断挣扎,不断哭喊,放佛要把心里所有的痛苦与委屈,通通都宣泄出来。
“泫儿?”
沈月照靠近床边,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是床上的人却恍若未闻,哭喊声不断灌进耳朵里,让她胸口一紧,伸手抓住对方按在头上的手,勉强控制住他乱动的身体,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道:“泫儿,看着我,我是姐姐啊。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再这样下去,你会伤了自己的。”
“啊……”步泫的眼神毫无焦点,他像是在看沈月照,又像是在看别处,身体被控制住的他,只能用声音来发泄痛苦。
“泫儿,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但你还记得侯爷吗?你不是说他是你父亲,你想见他吗?”
说话间,缃竹等人已经上前帮忙,把步泫从床上扶起来,沈月照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不知是她的怀抱太温暖,让人无端感到心安,还是她的话起到了作用,步泫突然停止了哭喊,抬起头怔怔望着沈月照。
“父亲,我要见父亲,父亲……”
“好,我答应你……”
“姐—姐?”步泫歪过头,湿润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嘴里冷不丁发出一句疑问的话语。
沈月照面色一喜,问道:“泫儿,你想起来了?”
步泫冲她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如此反复几次,当即就把沈月照给看晕了。
而他的脸上,也再次浮现出痛苦纠结的神色。
沈月照一瞧,心里便有了几分计较,忙说道:“好了,不记得没关系,不用逼自己去回想。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好吗?”
步泫看着她,脸上的痛苦逐渐消退,虚弱地应一声:“好!”
沈月照见这招有用,便将屋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她则轻轻搂着少年,一点一点地向他讲述着之前他在侯府的那段日子。
少年初时双眼泛光,听的津津有味,等到沈月照把重点基本都讲完,再补充细节的时候,他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沈月照一时哭笑不得,坚持讲下去,直到对方睡熟后,她才收了声音。
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后,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见她出来,忙上前行礼。
沈月照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在一名婢女身上,示意她上前回话。
“泫儿在头痛前都做过什么?”
婢女努力回想一番,继而摇了摇头,回道:“像往常一样,吃饭喝药,询问侯爷会不会来看他。”
“你们是如何回答的?”沈月照又问。
“奴婢们只说侯爷公务缠身,得了空就会来看泫儿少年。那之后少爷便自个儿坐在床上沉默了许久,再然后就忽然间喊着头疼。”婢女如实回道。
“嗯,你们好好照看少爷。”沈月照不再说什么,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据她刚才的观察,步泫似乎是不能回想以前的事情,否则就会头痛欲裂。
不过这只是她的推测,具体怎么回事,还要等星儿回来再说。
林挽心软磨硬泡地在山庄里留下,直到入睡前,她都想方设法地跟在兰鉴左右。结果她终于确认,母亲应该已经放弃对兰鉴下手了。
她安心地在山庄里住了一宿,次日一早便打算悄悄离开,结果才刚走出山庄,就被兄长身边的长随给拦下了。
“二小姐,少爷让属下接您回府。”青誉对着出来的林挽心恭敬行礼,并用手指向他的身后。
林挽心被他这张熟悉的面孔吓了一跳,还未回魂便看到对方连马车都准备好了。
哼,她的哥哥真是细致周到,踩着约定时间的尾巴,精准无误地让他的人从天而降接她回府。
林挽心不满地撇撇嘴,哥哥摆明了是不放心她,不仅如此,他一定是派人跟踪她了,否则青誉也不可能出现的这么及时。
“二小姐,请吧。”青誉再次抬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