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善坊张家乃是庶族地主,他们城外有两百多亩的良田,这样的出身在京城里虽称不上大富大贵,可在寒门之中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以在通善坊,张家就是“名门”,随处抓个人都能从他们打听到一些他家的事情。
“娘子,这张家虽富有,但娶的媳妇儿出身更高。其父乃是从六品上的国子助教彭靖山,一位官家小姐嫁给一名庶族地主之子,显然是低嫁了。”缃竹看着手里的信,站在旁边说道:“难怪他们连续在刺史府外闹了两天两夜,还是不肯罢休。”
“没想到这件案子竟然还牵扯到了国子监里的人,国子助教彭靖山?以前从未听说过此人,应该只是巧合吧?”沈月照早已看完她手里的信,虽然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星儿并非故意伤人,但她想要的结果并非这些。
她想证明星儿与这件事情无关,可是太难了,人的确是在喝过他给出的药方上的保胎药,突然间大出血,最后不治身亡的。
官府也已经派人去查验过当时的药渣,里面的药材全是按照方子上抓的,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之后也特意请来几位擅长妇科的大夫们看过处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在这副保胎药里,竟然多出两味药——麝香与夹竹桃,这两味药皆是用来滑胎的。
麝香与夹竹桃能致孕妇滑胎,这种常识就连她一个不懂医术的人都知晓,而兰鉴作为一名大夫,他怎会大意到将这两种药加进保胎药里呢!
这根本不合常理,而且如果他有心害人的话,为何不在事后毁掉那张方子呢?
还有一点也说不通,兰鉴与张家、彭家以及死者无冤无仇,为何要突然对张家儿媳下杀手呢?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正当她想的入神之际,棠棣慌里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连礼节都顾不得了,直接声音说道:“娘子不好了,泫儿少爷他、他失踪了。”
沈月照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前看不出情绪,她重新问了一遍:“你说泫儿失踪了?”
棠棣顿时点头如捣蒜,“刚才‘浅云居’的玉葭来报,说泫儿少爷突然不见了,他们找遍了整个侯府,也没有发现泫儿少爷的踪影。”
“去门房那里问过吗?”沈月照凝眸问道。
“这个……奴婢没有问。”棠棣懊恼地摇摇头。
“把人叫进来。”沈月照握住拳头,语气稍显严厉。
玉葭禀报完以后,一直忐忑地等在外面,果然没过多久,就见棠棣去而复返,请她进去。
自步泫来到侯府后,一直都是玉葭负责照顾,现下她却把人给弄丢了,若是主子动怒,她只怕也没有几天好活的了。
思及此,玉葭顿觉全身发冷,哆嗦着双腿,惶恐不安地跟着棠棣进入花厅。
“奴婢……”玉葭感受到有双凌厉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敢抬头,直接跪下请罪认错。
“泫儿失踪后,你去门房那里询问过?还有两道偏门那里,你都去询问过吗?”沈月照现在不想听她哭哭啼啼地请罪,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玉葭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又心惊胆战的回想了一番主子的问话后,才用力咽下之前那些话,忙弯下腰回道:“奴、奴婢以为泫儿少爷应当就在府里,所以只在府里找过,未曾想到去向门房询问。”
“泫儿是何时不见的?”听到她的回答,沈月照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厉,眼里迸发出让人胆寒的冷意。
玉葭一直弯腰趴着,稳住声音回道:“应该是一个、一个时辰前,他用过午膳后便睡下了。那之后,奴婢就去做别的事情了,半个时辰后奴婢去屋里看泫儿少爷的情况,然后就发现人不见了。当时奴婢只以为少爷是自己跑出去了,便去找他,可我们找遍了整座侯府,也没有看到少爷,奴婢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便赶紧过来向娘子禀报。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少爷……”
“你的事情回头再说,现在你马上带人去侧门那里,看看有没有看到过泫儿出门。”沈月照起身打断她的话。
缃竹见主子站起来,马上会意,拿过狐裘为主子披上。
随后,沈月照便亲自带着人来到侯府正门,询问门房是否看到过步泫。
“未曾,今儿个只有侯爷与廉大人出了府,旁的就没有了。”
沈月照想想也对,如果步泫从这里走出去,门房一定会派人过去向她禀报情况。难道是从侧门出去的?
那里虽也有人把守,但平日里进出的都是些向侯府供应蔬果肉类的商贩等,所以其实防范十分薄弱,如果泫儿是从那里出去的,那边的人很可能不会过多注意。
“阿棠,你去侧门瞧瞧情况。缃竹,你随我一起再问问其他人,看有谁见过泫儿。”沈月照有一次吩咐完后,便直接转身进入前院。
两刻钟后,棠棣气喘吁吁地带过来一则消息,“左边侧门的门房说,在大约一个时辰前,有位少年突然从府里跑了出去,看起来似乎很着急。因为当时刚走掉一批送瓜果的人,所以他也没有多加注意,以为那孩子是与那些人一起过来的,赶着去追他们。”
“一定是泫儿。”沈月照紧紧握了一下拳头,问道:“门房可曾看到他去了哪个方向?”
棠棣忙点头:“南边。”
“南边,那里通向各处,朱雀街,东市,西市等等。”沈月照皱眉,看向早已闻讯赶来的甄管家,吩咐道:“马上派人去这些地方找,悄悄地,切不可声张。”
“是,属下马上去办。”甄管家领命退下。
“娘子,我们也去吗?”棠棣在旁边问道。
沈月照想了想,说道:“阿棠,你留在侯府等消息,缃竹,咱们去刺史府。”
棠棣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错愕,想着主子刚才还吩咐甄管家不可声张,怎么现在就要去刺史府报案了吗?
沈月照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疑惑,快步走出侯府,在门外等着马车过来后,便与缃竹坐上马车前往“刺史府”。